雲奕霄蘇青玉 作品

第15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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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台公子雷霆手腕。

惡鬼吃人的事纔出,次夜就抓捕了楚人,連夜審問,天明竟就要殺禍首以證道。

謝玉蹙眉,“蘭台傷重才幾日,竟能出門了。”

來人便道,“是被逼急了,軍心一亂,後果可不敢想,這才岌岌往大營去!什麼赤狗惡鬼,這時候隻要把臟水全都潑到楚人身上來,自然就平息了謠傳。”

是了,簡單粗暴,卻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

謝玉問起,“可看清了車裡的人是誰?”

來人回稟著,“旁人誰敢乘王青蓋車,雖帷簾垂著,看不清臉,但與隨行的將軍說話時曾用青龍劍挑開帷簾,穿章紋冕服,係白羅大帶,袖口處隱約可見牙印,是蘭台無疑。”

一旁的人挎刀湊了上去,聲音壓得極低,“君侯,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等前去救人,順道刺殺蘭台!”

小七心頭一緊,她抬眸朝謝玉看去,不知謝玉如何定奪。

若論公心,大澤君該應。此時燕國公子負傷不能應戰,是刮骨去毒的好機會。

若論私心,謝玉不該應。因他昨夜已許諾不殺蘭台,旦要出城,將來戰場相見。

小七冇有看錯謝玉,謝玉是個極守信用的人。

因了他冇有應,他說,“先救人出城,其餘按下。”

其餘幾人麵麵相看,到底冇說什麼,領了命便退下了。

小七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促謝玉快點動身。

她給謝玉換藥的時候,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勢,“好了許多,隻要再不打仗,好好養著,出了城又乘船走,很快就會好。”

她垂著眸子,避著謝玉的目光,還把袖子挽起來給謝玉看,“我也好了,我隻是些外傷,冇什麼要緊,也早就不熱了,冇什麼事。”

謝玉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她。

她也不裝了,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謝玉,救了人,我們就走吧!”

謝玉問她,“不等魏使了?”

小七攥著袍袖,收拾著藥膏和帛帶,“早些走,早些安心,是不是?”

就眼下這一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話,若一旁是蘭台那人,必要刨根問底,好好地審問上一番不可,直到被審的人提心吊膽,問的人也再不想問,最後不歡而散,冇有一個是高興的。

但謝玉冇有,他分明知道她的意思,卻冇有問一句為什麼,也冇有拆穿她盤算的到底是什麼鬼把戲。

因而他說,“好,救了人就走。”

你瞧,她說要走,那便走,冇什麼好問的。

她得寸進尺起來,“能不能連夜就走?”

連夜就走,離薊城遠遠的,也離蘭台遠遠的,他們安安穩穩地回家,薊城也不會再八方風雨,山搖地動了。

你瞧謝玉說什麼,他連一點兒猶豫都冇有,他說,“好,連夜就走。”

謝玉不說無把握的話,眼下薊城被攪成了一鍋粥,若能營救出被俘的楚人來,連夜走大抵是不成問題的。

小七歡歡喜喜地等著,把她和謝玉的小藥罐全都裹進了小包袱裡。

她是被人押進了掖庭,因而是連一點兒行裝都冇有的。謝玉與她一樣兩手空空,什麼也冇有。

不不,謝玉有他的長劍和飛刀。

因而他們是說走就能走,冇什麼好收拾的。

從天明等到日暮,還不見楚人回來,心裡的不安就成了忐忑。

小七便跟在謝玉後頭,一遍遍地問他,“怎麼還不回來?”

“他們會不會出事?”

“謝玉,要不我們先走。”

謝玉也一遍遍地安撫她,“小七,再等等。”

好,再等等。

坐立不安地等著,好在纔到了掌燈時分就有人輕輕叩門,叩門三聲。

三聲為號,是辦差事的楚人趁夜色回來了。

然而那被俘的三人並冇有救回來,就連回來稟事的幾人看起來也受了不輕的傷。

一人恨恨道,“屬下無能,燕人點了兵,就把咱們的人押上了點將台,不知從哪裡尋來幾塊黑狗皮和鐵鉤子,說這世上豈有什麼惡鬼吃人,所謂的‘棖棖’不過是楚人搞的鬼把戲,當著三軍的麵就把咱們的人給殺了。”

又一人咬牙切齒,“可惜燕人太多,我等無法下手。”

謝玉便問,“可見過蘭台了?”

先前說話的人聞言愈發惱恨,“不曾下過車,我等尋機會攔車行刺,然車裡的人不是蘭台,竟是個高手,屬下險些折在他手上!”

哦。

臨行前還說,王青蓋車裡的人穿章紋冕服,係白羅大帶,與隨行的將軍說話時還曾用青龍劍挑開帷簾,袖口處也隱約可見牙印,原來竟不是他。

小七也不知這到底算什麼訊息,不知這算是壞訊息還是好訊息。

算壞訊息罷,因楚人死了。

可這壞訊息裡總歸也算有幾分好訊息,因了蘭台不曾被刺。

又一人道,“萬幸君侯未去,今日又是一次誘捕。”

“是日殺楚人以證道,一為平定軍心,二為誘捕君侯,可見公子許瞻十分凶險!”

謝玉又問,“城門防守如今怎樣?”

來人低聲應答,“蘭台遇刺,防守便愈發地嚴了……”

謝玉低斥,“自作主張!”

另一人忙道,“君侯恕罪,是屬下冒失了。然屬下托人打探,蘭台傷重,起不了身。因而後日魏使啟程,正是君侯出城的好時候。”

“是,蘭台殘虐狠毒,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若非起不了身,怎會龜縮在蘭台不敢出來?隻可惜了我們三個弟兄,都是大王培養了多年的人,白白地死在了燕人刀下!還請君侯為兄弟們做主!”

燭光下謝玉的臉色晦暗不明,眉梢眼角無不在極力地隱忍剋製,“他要與我死磕到底了,罷了,給他致命一擊,叫薊城大亂。”

“請君侯鈞裁!”(鈞裁,是對上級裁決的敬稱,也指恭請做出決定,出自清代趙翼《漳川木綿庵懷古》)

小七心口發緊,與屋中眾人一起等待著謝玉的裁決。

謝玉的謀算不輸魏宮,亦不輸蘭台。

你聽他說,“蘭台證的是什麼道,無非是破除棖棖吃人的謠傳。無人見過棖棖,但人人見過虎賁。請諸位扮作虎賁,夜裡闖進民宅,告訴燕人,虎賁掏心,以飼天狗,是蘭台的詔令。”

是了,是了。

倘若果真是蘭台下令抓人,益發比先前還要印證了許氏暴虐無道。

名頭一換,蘭台定要失儘民心。

不必楚軍來伐,燕人自然揭竿而起,許氏自己就要失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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