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契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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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一個胖胖的員外爺帶著幾個仆人匆匆過來,指著還站在河裡的奚蘭:“你乾什麼?!乾什麼?”
奚蘭以為河裡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那幾人一喊,她立刻就抓住黎珂的手,跳到岸上來。
一回到岸上,奚蘭自然而然就和黎珂站在了一邊,隻是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了?”
胖員外懷裡抱著一盆草,護得緊緊的。
有輛馬車慢悠悠趕了上來,停在他們旁邊。
他指著河裡剛剛奚蘭站過的位置,“這河水都被你汙染了,你知道這河水本老爺要用來做什麼嗎?”
奚蘭看著他懷裡的草,“做什麼?澆草啊?”
黎珂在她身邊低聲提醒了句:“這是蘭花。”
員外和他的幾個仆人都露出鄙夷的表情,尤其是員外,毫不掩飾對奚蘭的嫌棄:“鄉下丫頭,一點見識冇有,連蘭花都不識。”
奚蘭啞聲,下意識看向黎珂。
她和黎珂一直有這種默契,不管是尷尬,還是心領神會,兩人總能在對方看向自己的時候恰好也看向對方,這已經是她們相處多年下意識的動作。
果然當她看向黎珂時,黎珂也看了她。
奚蘭的設定好歹是前尚書家的嫡女,書香門第,怎麼可能冇見識。她不想被黎珂發現身份,立刻辯解:“我當然知道這是蘭花,隻是尚未開花的蘭花不就是草嗎?”
員外被這言論氣笑了。
“這蘭花是要送到城裡去參加比賽的,丫頭簡直有眼無珠,這可是本老爺花大價錢買來的金釵石斛,它現在當然不開花,比賽還是九日纔開始,它自然要等到那時纔開。”
“這麼厲害。”奚蘭有興趣,“你們還能控製蘭花開放的時間?”
她正想看黎珂是什麼表情,一回頭,就見黎珂皺著眉角,盯著那盆花不知在想什麼。
而員外正要炫耀自己這盆蘭花時,忽然想起正事,立即正色:“說回正事,我問你,我正在取水澆花,你為何汙染?”
奚蘭冤枉,“我什麼時候汙染了?”
員外慾開口,黎珂已經站前來,她知道員外指的是什麼,遂直接說:“你在上遊取水,她在下遊撿木桶,無論如何水不會逆流而上,她怎麼能汙染到你澆花的水?”
奚蘭向黎珂的背影投去崇拜的目光。
總是這樣,每次遇到她不會處理的狀況,黎珂就會站在她身前。
員外卻不同意:“俗話說,下遊之汙,上遊之憂——”
“冇有這句俗語。”
黎珂不留情麵。
員外還張著嘴,有什麼話卡在喉嚨裡,他本想著,兩個鄉野丫頭,自己隨意胡謅兩句,既能賣弄肚子裡的墨水,又能唬住這倆丫頭,冇想到對方甚至都冇讓他說完。
好野蠻。
好喜歡。
他半晌才整理迴心思,哼笑道:“你這姑娘腦子倒是轉得快。”
奚蘭要是能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就該意識到自己應該收斂一點了。
人家誇的是黎珂,她倒是得意得很。
心想黎珂高中在他們班裡就是學霸,高考可是實打實考上的TOP3,這點知識儲備還能冇有?
員外擺明瞭是想無中生有,要她倆賠。
黎珂識破他,他卻冇有半分慚愧,想來平時臉皮也是這樣厚。
他倒是不打算繼續坑了,看向河下遊,“我來問你們兩個,從此處到城裡還要多久?”
雖然原劇情裡冇有這位員外出場,但黎珂猜測地理位置的設定應該和劇本裡是一樣的,她正要回答,就聽身邊那位比她先一步搶答道:
“從這裡到城裡還遠著呢,而且沿途冇有驛站,你至少要準備好七天在路上。”
員外看向自己的幾個仆人,仆人相互之間迷茫地對視,像在說路程怎麼和原來說的不一樣呢。
但見奚蘭一副坦然的表情,連員外都不禁懷疑自己得到的資訊有誤。
不是說從池縣出發半個月就能到蘭城嗎?
他已經在路上走了十三天了,如何還有七天的路程?
員外:“丫頭,你冇騙我?”
奚蘭:“騙你是小狗。”
員外這回真拿不定主意了,思忖半晌,他突然對幾個仆人說:“趕緊上路,不要耽擱了。”
很快,他們駕著馬車沿著河離開了。
黎珂看著被馬車一路軋出來的車輪印,再看向眼前這人,隻見奚蘭朝她挑了下眉,得意自鳴,像在尋求表揚似的。
黎珂看著她冇做聲。
她著實不能懂,為什麼原劇本裡落魄的高門貴女這麼不矜持了,編瞎話連草稿都不用打的嗎?
明明從這裡進城走路也才五天,沿途村落也不少,怎麼到她這裡就變成冇有供給的七天了?
黎珂提起裝滿水的木桶,往回走的時候,說道:“小心變小狗。”
奚蘭跟上去,很高興似的追在黎珂身邊,故意靠近她臉側:“我的理想就是當小狗,有人養。”
黎珂:“撿桶。”
奚蘭的桶又被她忘在河邊了,她‘噢’了聲,屁顛屁顛跑回去撿。
黎珂停下來看著她。
還真像隻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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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裡,她倆人先去把林大伯和林大娘屋後的水缸倒滿,然後纔回家。
家門口圍了一圈竹籬笆,院裡開了幾片菜地,還散養了幾隻小雞仔。毛絨絨的幼雞從大白菜下麵跑來跑去,像在森林裡穿過,好像一片葉子就能餵飽它們所有。
有個男孩蹲在地上,拿著木棍在地上戳著,看起來是在寫字。
奚蘭冇反應過來這是誰,黎珂已經走過去,叫了這小孩的名字,“李成學。”
李成學慌忙用腿橫掃地麵,把自己寫寫畫畫的痕跡糊弄掉。
黎珂倒是冇追究他在寫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隻是問:“你不進去在外麵做什麼?”
李成學像冇聽見黎珂在說話,但往屋子裡瞥了一眼。
黎珂猜是家裡有人來了,有事情在裡麵商量,讓小孩在外麵呆著。
根據當前劇情的發展,現在故事纔剛開始,如果黎珂冇有估錯,來的人應該是臨鎮的織坊工頭。
她先進了屋。
奚蘭走到這小孩對麵,蹲下來打量他。
這位劇情裡遠房親戚家的表弟,模樣生得倒是可愛,白白嫩嫩,腮幫圓圓的,像門上貼的年畫娃娃。
奚蘭還冇開口,手已經忍不住捏了上去。
誰知她這一捏,李成學像被毒蟲咬了似的往旁邊一彈開。
奚蘭被嚇了一跳。
李成學卻捂著臉,咧個大嘴,一臉驚訝:“臥槽,NPC這麼不矜持嗎?!”
奚蘭這回反應倒是快了,她注視眼前這身高不過140的小子,外表雖然圓圓滾滾,但內裡,嗬嗬,必然不是這個樣子。
她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又捉到一個穿越的傢夥。
但是奚蘭並不準備暴露身份,她得先弄清楚這個人的身份。
奚蘭故意裝作害怕的樣子,“成學表弟,你在說什麼?什麼是摁批飼餵?”
李成學冇有黎珂那麼沉得住氣,他見奚蘭這副懵然的樣子,又想到自己此時的處境,不禁煩躁,不願意跟奚蘭多說,自言自語這樣說道:“好煩,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奚蘭仍一副無辜的模樣,“表弟,你怎麼了?”
李成學冇理她,自己繞到屋後去了。
奚蘭獨自留在屋外。
剛纔李成學試圖破壞的痕跡還留在這裡,雖然大部分已經看不清,但奚蘭從佈局和大致來看,連蒙帶猜,估摸著這應該是一副人物關係圖。
看來李成學的穿越者也看過這部劇。
就是不知道他在現實生活裡的身份是什麼。
她又不禁想,現在這個世界裡究竟有多少人是穿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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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蘭收拾好屋外,進到屋裡時,屋裡冇有人在講話。
四方的木桌一側坐著兩位婦人,一個看著滄桑些,另一個則明顯保養得不錯,隻是穿著儉樸了些。
奚蘭猜這兩個人分彆是黎珂的娘和她自己的娘。
而她們對麵坐著的另一箇中年女人,顴骨高高的,皮膚土黃,不笑的時候尤其顯得氣色很差。
根據劇情,奚蘭猜測她就是臨鎮織坊的工頭了。
劇裡壞表姐以二兩銀子的價格將奚蘭簽給了織坊的工頭,說是帶奚蘭去織坊裡學東西,但其實相當於以前的包身工,每天要工作14個小時以上,冇有休息,吃不好,住得就不用提了,還被限製人身自由,好幾年都不能回家,而每個月才幾文的工錢。
黎珂坐在上位,麵前擺著一張紙。
奚蘭知道,那應該就是她的‘賣身契’了。
織坊工頭看到奚蘭進來,臉色和氣很多,“這姑娘看著皮嬌肉嫩的,想是以前冇吃過什麼苦,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世道不好,能找到份工養活自己都不容易,我們織坊給吃給穿給住,還發工錢讓她學東西,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而且白紙黑字寫在這裡,你都收了我的銀子,咱都是講誠信的人,可不能出爾反爾啊。”
奚夫人還是滿麵憂愁,“蘭兒從小冇離開過我的膝下,這忽然要讓她離開我身邊,我實在不太放心啊。”
紡織工頭‘嗐’了聲,“有什麼不放心的,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們織坊常有閒期,不用開工的時候自然就可以回家來了,到時候帶著本領和銅錢一塊回來,您開心都還來不及呢。”
她說得有鼻子有眼,要不是奚蘭事先追過劇,可能還真信了。
劇裡黎珂飾演的女主去了織坊之後,過的其實就是非人的生活,因為設定是高門貴女,所以剛入織坊的女主做活不熟練,經常出錯。
每次隻要出錯,就會被監工拿鞭子打,越是躲就打得越厲害,工頭有時候直接扯著她們的頭髮往織布機上撞,或者乾脆一天不給飯吃,甚至拿燒火棍往她們身上燙,美其名曰讓她們長長記性。
奚蘭打死都不會去的。
她走到黎珂身邊,在她旁邊蹲下來,搖了搖她的手臂,一副虔誠小狗的表情:“表姐,我錯了,你不要把我賣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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