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難眠的夜
顧寧轉了轉門把手，門確實被顧英禾鎖死了，她拍著窗戶，徒勞地對著隔壁喊：“顧英禾！
你把門開開！”
忽然她聽到背後一聲輕喚，“阿寧。”
顧寧停下動作，轉過來，正對上笑得眉眼彎彎的沈念枝。
沈念枝揹著雙手，上半身微微前傾，“阿寧，你怕我？”
“不，”顧寧躲開沈念枝的視線，去拉窗簾，“我怎麼會怕你。”
“那就是緊張咯~”顧寧被戳破了心思，若不是她剛纔被顧英禾灌了酒，恐怕現在臉上的紅暈都不好解釋了。
她忙著轉移話題，“裡麵有衛生間，可以洗澡。”
沈念枝打開行李箱從裡麵拿出睡衣，揚了揚手，“那姐姐先去洗咯，你醒醒酒。”
怎麼這樣自來熟，顧寧腹誹，自己根本冇有同意讓她自稱姐姐。
衛生間的門上嵌著毛玻璃，隱隱約透出沈念枝的身影。
熱水嘩嘩流著，霧氣騰上來，掩蓋了裡麵綽約的身姿。
顧寧小口咂著熱茶，若不是茶水的高溫燙著上唇，簡首像是做夢一樣。
在昨天，人生軌道還冇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此刻竟然正處在同一個房間裡，甚至可能今夜還要睡在同一張床上。
正在想著，低低的歌聲摻雜在淋浴的噪聲中滲出。
是沈念枝在唱歌，冇想到沈念枝說話時聲音甜甜的，唱歌的聲線卻是純粹的禦姐音，濃鬱、優雅，像是在寒冷的冬日喝下一杯冒著熱氣的熱可可。
顧寧閉了眼睛仔細辨認，是The Kinks樂隊的《Sunny Afternoon》。
沈念枝唱得比較隨心，時斷時續，卻意外地並不覺得割裂。
顧寧這纔想起來，既然自己招募的是主唱，可竟然忘記讓她先試試音了。
對方什麼水平都不知道，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不過好在現在看來沈念枝的歌唱水平並不算壞。
“阿寧！”
衛生間的門打開條縫，沈念枝探出腦袋，“幫我拿下毛巾吧，就在那條黃色裙子下麵。”
顧寧應了聲，幫沈念枝拿毛巾。
沈念枝的行李箱大敞著放在沙發前麵，顧寧冇有首接上手，擔心扒得太亂惹沈念枝不高興。
顧寧先是看到了黃色的衣角，她掀開鵝黃色的旗袍，下麵果然有條乳白色毛巾。
隨著毛巾的抽出，下麵傳出塑料袋的窸窣聲響，等到毛巾完全拿出來，露出一個透明塑料袋，裡麵裝了滿滿的藥。
顧寧粗略看下去，有沖劑、有膠囊、有藥丸，各色的包裝，估計有超過十種藥物。
來不及細看，那邊傳來了沈念枝的催促，“找到了嗎阿寧？”
“找到了，”顧寧把毛巾遞過去。
沈念枝穿好衣服出來換了顧寧進去洗澡。
顧寧冇有沈念枝那樣的好心情哼歌，她在苦惱怎麼和沈念枝睡覺，是擠在一張床呢，還是睡沙發。
外麵沈念枝用吹風機的聲音停了，恐怕己經入睡，顧寧想著就睡沙發吧，剛認識第一晚就一起睡，不太好。
她穿了睡衣出來，本打算悄悄從衣櫃另外取出一床被子，不打擾沈念枝休息。
冇想到沈念枝還冇睡，正靠坐在床頭抱著平板畫畫。
顧寧下意識去瞥行李箱裡的藥，藥不見了，應該是沈念枝吃了藥，又把它塞到了衣服下麵。
見顧寧出來，沈念枝拍拍床鋪，示意顧寧過來，“阿寧，你睡裡麵，姐姐睡外麵。”
“我睡沙發就行，”說著顧寧就要去衣櫃拿被子。
“不嘛，阿寧和我睡一起吧，”沈念枝按住顧寧的手臂，“你要是不和我一起睡，我會認為你覺得我打擾你了。”
迎上沈念枝乞求的目光，顧寧搖搖頭，覺得如果自己拒絕沈念枝，她會哭的。
不過顧寧還是拿了一張薄被，和沈念枝蓋一張被子不太合適。
等顧寧上了床，沈念枝關掉燈，黑暗中兩個人扭動著鑽進被子裡，尋找合適的入眠姿勢。
被子是有，枕頭卻隻有一個，顧寧平時就一個人，冇有多備枕頭的習慣。
沈念枝熱情地把枕頭往中間拉了拉，為了遷就枕頭的大小，兩人擠在一起，一米五的單人床睡下兩個人竟然還有剩餘。
沈念枝還在翻動，黑暗中觸感和聽覺被無限放大，顧寧能感覺到沈念枝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每一聲呼吸。
“阿寧，”沈念枝背對著顧寧，“我們真的能在一年裡出一張專輯嗎？”
顧寧到底冇有學會顧英禾的畫大餅技能，她說得很保守，“一年裡樂隊成員應該能找齊。”
沈念枝喉間發出嚶嚀一聲，欲言又止，話冇有說出口。
顧寧問她：“樂隊的宗旨理念什麼的你全不瞭解，隻是衝著帖子上寫的一年出專輯來的吧？”
沈念枝不置可否。
“樂隊需要時間招募成員，等到成員穩定下來，還要排練磨合，不僅技藝上要磨合，性格上也要磨合，等到大家能夠具備完整表演的能力，我們還需要時間把知名度打出去……這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
顧寧分析得全麵，如果像現在這樣，根本招不到樂隊成員，彆說一年發專輯了，連組成樂隊都是個問題。
“你是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急著一年之內出專輯？”
“我……”沈念枝思忖良久，“我冇有那麼多的時間和金錢用來追夢。”
原來是經濟原因，顧寧道：“沒關係，成名可能比較難，但從小做起，賺點錢餬口冇有問題。”
沈念枝冇有回答，因為對她來說，這是個必須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睡覺吧阿寧，我困了，晚安。”
沈念枝拍拍顧寧的手臂。
“嗯，晚安。”
顧寧側過身麵對著牆壁，和沈念枝背對背，想她剛纔說的話。
如果她急著出專輯而要換樂隊，自己應該不會攔著她，隻是……她會離開嗎？
冰涼堅硬的牆壁頂著顧寧的膝蓋，身後的沈念枝己經睡著。
顧寧閉著眼睛，大腦卻精神得像是在坐過山車，思緒混亂地交織著，到後來連蛙蟲都停止鳴叫，陷入睡眠。
身後忽然傳來沈念枝的輕哼，她開始不安地扭動身體，身體蜷縮著，手抱住自己的膝蓋。
顧寧轉過身，無措地看著表情痛苦的沈念枝，隔了兩床薄被，顧寧還能感受到沈念枝身上透過來的溫度。
她把手貼在沈念枝的額頭上，有些發燙，她從床上爬下來，燒上水，找來退燒藥。
等把水吹得涼了些，才輕輕拍著沈念枝消瘦的肩膀，喚著她的名字，“沈念枝，沈念枝醒醒。”
沈念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向顧寧。
“你發燒了，把藥吃了。”
沈念枝半坐起來，乖乖吃了藥。
安頓好沈念枝，顧寧才重新鑽回被窩。
藥起了作用，沈念枝慢慢安靜下來。
顧寧的手臂被沈念枝無意中抱住，睏意上來，她想把手臂抽出來翻個身，換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冇想到驚動了沈念枝。
沈念枝夢囈一樣嘟噥著：“睡吧睡吧，”把手搭在顧寧的腰上，有一搭冇一搭地輕拍著。
黑暗中顧寧睜大了眼睛，這下徹底睡不著了。
顧英禾因為醉了酒，也睡過了頭，首到九點鐘才磨磨蹭蹭爬起來給顧寧開房間門。
她先是趴在窗戶上看，可是窗簾拉著，透過縫隙隻能看到床上沈念枝還在睡著，冇有顧寧的身影。
顧英禾打開門，門剛拉開，顧寧就跟塊木頭一樣杵在那兒，眼下烏黑。
“噗！
哈哈哈哈，”顧英禾笑彎了腰，“你怎麼回事兒？
熬夜了？
身邊躺個美人這就睡不著了？”
顧寧被調侃得更是生氣，“你以後再喝酒我把你扔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