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我倆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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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旁邊迎客鬆下站著一胖一瘦兩個和尚,他們都穿著灰藍色的大褂。正欣賞著山中雨後太陽的美景。
瀑佈下兩個年輕的和尚遠遠地看到他們。“師父又在給信常師兄講經呢。”
“是啊,好羨慕信常師兄啊,師父老是給他開小灶。”
然而……
“就她那兩把刷子,跟不到二十米就會被人發現吧?”信常直搖頭。“我還是覺得這個事不靠譜。”
“無礙。”慈明雙手背在身後。“這事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啥?那師父您還想著讓心彌天天去尾隨嗎?對方不報警纔怪。”
“被髮現也沒關係,為師自有後招。”慈明睿智的目光彷彿能穿透山穀,氣場讓人心生敬畏。
信常雙眼一亮,探著身子問:“什麼後招?”
慈明突然轉過去,衝他甩了一把袖子,“跟你說得著嗎?一邊玩去。”
“……”
遠處兩個和尚見狀,“哎呀!信常還是太愚笨,師父都忍不住打他了。”
“嗯,都不如教我了,還是我比較有慧根。”
二人回到寺內,李心彌迎麵而來,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她估計是跟丟了或者被髮現了。
“冇事冇事,師父說還有好多套路交給你呢,彆灰心。”信常接過她手裡的頭盔。
“謝謝師兄。”
慈明立在那端莊大氣,“如何?”
“感覺被髮現了,我就中途放棄了。”李心彌有些沮喪。
“問題不大,問題不大。”師父轉過身,“跟我來書房。”
“你是到哪被髮現的?”信常問道。
“市中心。”
“居然跟了那麼遠!”信常簡直對她刮目相看,“居然超過了二十米。”
三人盤腿坐到書房窗邊的蒲團上,慈明拍了拍她的背,剛要說話,又覺得哪裡不對,他看向信常,“你來乾嘛的?”
“我…我出謀劃策啊。”
“用不著。”慈明一條長腿伸過去,信常圓滾滾地跌在地上。
“師父……”信常委屈地坐回來,“我也很擔心心彌啊。”
“行吧。”慈明捂著嘴偷笑,一副中年頑童的模樣。
“師父你又戲耍我。”信常盤好腿,語氣埋怨,但又不是真的埋怨。
李心彌看他們的樣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冇打聽到資訊沒關係。”慈明安慰道。“你們兩個是有緣分的,隻要你加把勁,定能如願以償。”
“真的嗎?”她對於慈明的話都是百分百信任。
“手機拿來。”
李心彌雙手奉上,慈明滑動解鎖,打開應用商店,下載了好幾個app。“從圍脖啊、企鵝啊、微信裡找你們小學同學,打聽他的各種賬號,默默關注,偶爾刷一刷存在感,然後伺機而動。”
“怎麼伺機而動?”信常脖子伸得老長。
“比如,那小子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失戀了好難過啊,心彌不就可以趁機安慰他了嗎。”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個會把這種事發朋友圈的人。”
“舉個例子而已!”慈明又思考了片刻,“如果能聯絡到你們小學班長最好,你們六年級不是在一個班嗎,建議他舉辦一場同學聚會。”
李心彌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師父!”她真想跳起來抱著師父親一口,但是師父教過她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她隻拿回自己的手機,跑回了後院自己的房間裡。
她的房間在後院一處帶獨立衛浴的宿舍裡,朝陽空間也大,她隔壁的幾個房間都是寺院裡做飯售貨保潔的阿姨或者義工。
她不太習慣扔掉不用的東西,從小到大的很多東西都被好好的儲存在這房間。可能暖氣縫隙,床底下櫃子後麵隨便一翻都能翻出個帶故事的物件。
十幾歲的時候冇有手機,無聊的日子裡她還挺喜歡翻東西找回憶的。
她脫掉外衣外褲鞋子,倒了一杯生理鹽水,熟練地摘掉義眼,泡了進去。她陷進沙發裡,蓋上一條薄薄的毛毯,初秋的山裡還是很冷。
微信列表裡小學同學隻有兩個女生,隻是互相點讚的交情,還是推薦可能認識的人時加的。李心彌很少發朋友圈,大多都是她的畫,和寺院裡她自己拍的比較有有意境的照片。
她點開一個叫夏夜的對話框,朋友圈裡最新的幾條動態都是一些舞蹈團的表演宣傳。對方叫程夏,是一個街舞團裡的成員,是她的小學同桌。
她想了想,把對方朋友裡第一條鏈接發了過去。“程夏,還有票賣嘛?”
對方回覆了兩個感歎號,又接連發送了好幾條資訊,“李心彌!好久不見啊!”
“怎麼突然對街舞感興趣啦!”
“票快賣完了,如果你想來我幫你留一張。”
她們做了兩年同桌,關係還算不錯,但是太久不聯絡了她冇想到對方還能這麼熱情。“我想去,幫我留一張吧,多少錢的?”
“我轉給你。”
“老同學提什麼錢,本來我們都有送票名額的,送你個VIP座位。”
“那不行,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請我吃飯就行啦。”
“也行。”
李心彌點開鏈接,地址是朝陽劇場,離她有四十多公裡。她以前冇有看過表演或者演唱會,她回憶起自己過去的二十三年,好像過得很簡單,學校寺院兩點一線,畢業後師父就給她開了一個店,夠她自給自足。
程夏發來了門票的二維碼,“儲存好呦!週六見。”
“好,謝謝你。”
“客氣咯。”
“你和咱們其他同學有聯絡麼?”
“有幾個,不過我這有個小學同學群,可以拉你一下。”
“好。”
不一會她就進了個名為六年三班的群裡,二十多個人,冇有她想象中的全。
每個人都有群內備註,可惜冇有黎淨。
高雪微:哎呦,這誰啊?
程夏:咱們高冷校花,李心彌,今天終於肯下凡了,還要來看我們團的街舞表演呢。得意.jpg
羅越:歡迎歡迎。
十八歲:什麼時候表演?我也去。
夏夜:鏈接在此,自行買票哈。
大蓋:@彌現在做什麼呢?
群裡突然就熱鬨了起來,程夏說得冇有諷刺的意味,李心彌即使每天戴著一隻眼罩也不妨礙大家公認她為校花。也確實不愛說話,但並不高冷,隻是用最禮貌的姿態和彆人保持距離。
程夏的微信又響起來,“不是以前不拉你哈,是覺得會打擾到你。”
“不打擾的。”
彌:@大蓋自己開了個小店。
大蓋:賣什麼的?
高雪微:你查戶口呢?
大蓋:好奇嘛,上學的時候李心彌就神秘,好像就跟黎淨一個人走的挺近的。
終於有人聊到了黎淨。
程夏:是呢,我們那會都覺得他們倆談戀愛呢。
彌:冇有。
高雪徽:@彌把黎淨也拉進來啊,他小時候就帥,很好奇他現在得帥成什麼樣。
彌:我冇有他的微信。
……
李心彌簡單回答了一些同學的問題,好像冇有人有黎淨的微信,前殿傳來了僧人們做晚課的聲音,她關閉了群聊。師父從不要求她早上跟大家一起來做早晚課,也不要求她乾活種地,都是隨她的心。
手機放在沙發上,她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棉麻衣褲。來到了大雄寶殿外,坐在台階上。聽著大殿迴響的誦經聲,心裡清靜了不少。
明天週五去把客人的畫畫完,週六下午去朝陽區找程夏。這麼多年不見對方還送票給自己,應該帶個小禮物纔對,她心裡盤算著。
週六天氣還不錯,李心彌上午出發。騎了一個多小時,到了程夏發給她的咖啡廳。她遠遠地看到程夏和幾個隊友聚在一起聊天,他們都穿著程夏發在朋友圈裡自拍的衣服,紮眼又好認。
從李心彌駕駛到他們街邊把車停好,幾個都盯著她看,她拉開外套的拉鍊,把頭盔掛在車把手上,她穿著馬丁靴和工裝褲,向他們走去,好像本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姐妹!”程夏看了半天,才站起來擁抱她。“你也太酷了,我都不敢認了。”程夏一身紫色的工裝服,頭髮編成好多辮子,戴著一頂深紫色的鴨舌帽。她小聲湊到她耳邊,“你眼睛治好了?”
“假的,義眼。”對方這麼熱情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一個很高壯的男生吹了聲口哨,“阿夏,介紹一下啊。”
“我同學,李心彌,今天特意來看咱們表演的。”說完拍了兩下手,給她拉了一把椅子。
“有這麼漂亮的同學,不早點叫過來。”
“我們最近才聯絡的,”程夏彎下腰問她,“你喝點啥?”
李心彌完全不適應這種場合,“我暫時不想喝東西,謝謝了。”
旁邊一個短髮女孩咬著吸管,嚥下一大口咖啡,湊過來問道。“小姐姐有冇有對象?”
李心彌搖搖頭。
“我同學是個i人,你們不要逗她。”程夏怕李心彌尷尬,挽住她的胳膊。“我們兩個單約去啦,晚上找你們。”
“彆呀,一起玩唄。”
“不。”程夏衝著他們做了個鬼臉,拉著李心彌走了,著實讓她鬆了一口氣。
倆人邊走邊聊,她從腰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送你的見麵禮。”
“啊?你太客氣啦。”程夏猶猶豫豫地接過,“我都冇給你準備什麼。”
“你都送我票了啊。”李心彌會心一笑。
她打開盒子,是一對精巧的水滴形粉珊瑚耳墜。“這有點貴重了,心彌,我不能收。”
“我在我們寺院買的,內部人員打八折,不貴。”李心彌把盒子推回給她。“都是開過光的。”
程夏見她這麼說,倒了謝便收下來。兩人走在林蔭路上,程夏語氣好奇,“你真的跟黎淨冇聯絡?你們上學時候關係那麼好。”
李心彌搖搖頭。
“昨天群裡有人說他在市中心開了一家書店,好像不遠,要不要去逛逛?”
後麵他們聊的內容李心彌冇有看。“書店?”心裡猛地一顫,她想起她們兩個人在學校的圖書室後麵玩,她雙眼放光手趴在窗戶上擋光,看裡麵不對外開放的一排排書架。
黎淨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不用眼紅,等我長大了給你開個書店,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從那以後,黎淨經常從家裡拿課外書繪本漫畫借給她,而寺院裡的書黎淨更不會感興趣,她也冇什麼好和對方交換。後來又說送她了,他反正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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