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藍吞鯨 作品

賈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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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陽舒重生後遺症社恐,碰到靳奈這味猛藥,頗有‘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的架勢。

鑒於靳奈的一陣群攻嘲諷技能把在場所有人得罪了個徹底——包括他的靠山沐陽舒在內。

於是大家拉平戰線和平統一的下了決定,讓執法堂把靳奈拉去打一頓再關一陣子。

執法堂風風火火毫不留情的給了靳奈一頓鞭子後,就把被抽成死狗的靳奈拖去關了禁閉室。

沐陽舒走在執法堂動手之前,生完氣之後他的社恐加倍反彈,導致目前的空氣都黏稠得讓沐陽舒待不下去。

執法堂在他之前讓他明日領回靳奈,沐陽舒掩去緊張答應了,匆匆逃走。

執法堂的新進小弟子望著這位常年見不到麵的棼梁閣閣主離去的背影,“這是屁股著火了?”

執法堂大弟子道:“冇大冇小。”

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被吊在半空中的靳奈,將鞭子‘啪’的抽在地下,耍了個威風。

半空中的靳奈眼睛半張半合,腦袋星星點點的似要睡著了,並冇有被嚇到。

執法堂大弟子冷笑一聲,麵容更加殘暴。

剛纔靳奈的一席話儼然就是執法堂大弟子貪汙受賄之路上的絆腳石。

靳奈半吊在空中,旁邊是一堆人在圍觀,還有一個小弟子在大聲報數,“一鞭,兩鞭……”

這具身體還稚嫩的很,冇有吃過什麼苦。

一鞭子下來立馬就見血了。

打到後麵,每一鞭子都帶起了血肉。

血水隨著舞得高高地鞭子四濺開來,落地成花。

他俯瞰著下麵揮鞭子的人,疼痛清晰的將他渾濁的腦袋強行清醒了過來。

“十七,十八,十九……”

鞭子如同雨點打在身上,卻會帶起血肉,靳奈衣衫襤褸,神誌卻愈發清醒。

下麵的弟子看著受刑之人從一臉茫然到陰騭隱忍,偷偷跟著旁邊人咬耳朵,“大師兄每次出手必定慘叫連連,這個人怎麼不哭著求饒啊?”

身邊人不信這個半大少年有多能忍,隻是猜測道:“可能是……因為他靠山太大了,大師兄不敢下重手?”

血水貼著衣服淌在了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照應出受刑之人的淒慘模樣。

大師兄這下手的力道,可不像是顧忌人家靠山的意思。

那人滿臉質疑,“……這話你自己信嗎?”

兩人兩相對望,啞口無言。

靳奈不知自己這副慘兮兮的樣子在彆人眼裡有多堅韌隱忍,他隻是在猜測一件事。

自己這是入了幻境……還是重生了?

他側過頭,恍恍惚惚回憶起自己之前的行為是因為把這裡又當做了幻境。

一道鞭子打到了臉上,皮肉翻飛,深可見骨,傷勢看著煞是嚇人。

身體的疼痛刺激到了他的血性,他徹底回了神,雙眼微眯,怒視著下麵的行刑者。

靈力雖微薄,但境界高深。

他手腕一扯,便將束縛住自己的繩索鐵鏈藉助巧力弄斷。

還不等眾人反應,他直接跳到行刑者的麵前,在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之時,掐訣破開他的防身法咒,一指點在行刑者的鎖骨處,這是許多修仙者的弱點。

對方冇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小子,狼狽地護住自己的心脈處,卻被奪了手中的鞭子。

他不敢相信這半大少年居然有此能耐,還不等他抽劍應戰,靳奈往後一扯,跳到眾人抓不到的死角處。

一根長長的鞭子正對著行刑者的麵門襲來,大弟子側身一避,劍尖直至靳奈的脖頸處。

“快攔住他們!簡直不要命了!”不遠處看戲的眾人終於意識到了二人不可阻擋的殺意,急忙簇擁上來。

一個是執法堂囂張跋扈的大弟子,一個卻是名滿天下的棼梁閣主首徒,這二人但凡有一個丟了性命,他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靳奈此時不過煉氣期,那大弟子一直留了心眼不敢一套法術轟去,也是怕傷了他的性命。

而周圍眾人最低也是築基,誰都可以將他拿捏住。

靳奈知道這一場群攻自己吃不到好,但他的目標隻有一個。

前世他能在環狼飼虎中求得生機,就是憑藉這股子不要命的氣勢。

他趁著幾人上來製住他的胳膊,按住他的頭顱,環繞他身邊,逼他下跪,眾人鬆懈之時,將手中奪來的鞭子最後施法一擊,從眾人腳邊掃過,那些人立馬跳起腳生怕挨一鞭子。

卻不料靳奈的目標本就不是他們,而是躲在他們身後此時正整理儀表的執法堂大弟子!

“啊!!!”一聲慘叫。

目睹那噴血的場麵之人,皆是雙腿一涼,詭異地沉默了。

好在大家很快反應過來,有幾個跑過去將倒地的翻白眼的執法堂大弟子扶起來,“大師兄!大師兄你醒醒。”

然後被人抱起要將其搬運過去治傷。

“這招數也太下三濫了!”眾人竊竊私語。

“真是可怕……曦照閣主怎麼教出了個樣的弟子?”

“大師兄他……還能人道嗎?”有人問出了眾人的心聲。

一人不確定的回答:“應該……可以……吧?”

執法堂大弟子吃的這個暗虧很快被人封鎖了訊息,靳奈又被捆上捆仙繩封住了法力,再補了五十鞭。

這下確實是打得跟個死狗一般,也不知與命運多舛的執法堂大弟子想比,誰更慘一點。

靳奈雙手被縛,他跟個染血的毛毛蟲一樣蜷縮在地上。

剛纔好像碰到了賈半仙。

不對……賈半仙早死了。

靳奈心中冷笑,壓下心中異樣,用睡眠保持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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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幻境都如同鏡花水月那般一觸既碎,深奧的幻境甚至有化虛為實、化臆為真的能力。

但是幻境封不了旁人的修為,甚至改變不了他的身體。

所謂的能改變旁人身體、實力的幻境,其實是控製了旁人的神識。

旁人像是浸入夢中般苦苦掙紮,其實身體還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睡大覺呢。

靳奈修為已有渡劫期,除非是仙魔下界,否則誰也不能用幻境控製他的神識。

更遑論壓製他的修為,甚至於幻境中傷了他?

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靳奈自小讀的書僅限於能保證他不會被人罵大字不識的水平,要他去解這種奧秘般的文字理論題好比讓他去跟賈半仙理論何謂天地萬物輪迴生死一樣可怕。

一個響噹噹的直來直去的劍修,肚子的墨水裡能背出一兩句‘抽刀斷水水更流’的酸腐詩就已是突破極限。

自己都被打成這副慘樣了,若隻是某些想殺他的人想出來的招,那屬實太冇水平了點。

還不如相信賈半仙的忽悠呢。

·

作為被唸叨的已逝者‘賈半仙’。

沐陽舒此刻正趕往棼梁閣準備授課,論社恐最怕什麼?

當然是在眾人的目光下開口說話了——還得要說得過每一個對自己充滿敬佩的杠精。

假如辯不過對方的歪理,那敬佩也就如飄在水裡的紙船兒,濕了個透底!

棼梁閣的屋頂像是戴了通天的草帽,那顆千年柳樹的枝條遮滿了棼梁閣的藍天,每年夏季,那鵝毛紛飛的日子,頗像學堂內雞飛狗跳的生活。

九兆宗最後的帷幕掛在沐陽舒的記憶中卡了幾十年,卡得他心梗。

這重新開幕的畫麵,讓社恐人士痙攣的心有了稍稍的安撫感。

一個爬在千年老樹的小童,騎著樹乾去給樹乾挖洞,不知要搗鼓些什麼東西?

還有兩個拿著柳樹條在給柳樹編辮子,可憐老樹都已成精,還得麵對自己的枝條變辮子的模樣。

而那些趴在房頂一動不動捉迷藏的,折著枝條當木劍霍霍的,就更是常見了。

棼梁閣現下上學堂的多是練氣築基修為,最大的往往不過二十,這導致一堆毛頭小子天天折騰老樹找樂子。

一堆負責教學丹師早已見怪不怪,他們坐在柳木製成的簡易小桌上,乘著涼嘮著嗑,手上還抓一把從後山種出來的靈瓜子,“閣主今天不上課了吧?”

一人手中剝著炒過的花生,吹了吹花生的紅衣說:“這個點了,毛孩子都上樹了,他來也叫不回這群猴子。”

有人不讚同道:“那群築基猴子早該學煉丹了呀。”

“你去教?”有人幸災樂禍。

“我纔不去,我怕被氣死。”

那人笑了聲,“那還不得等閣主來?”

敢情是在找冤大頭。

社恐人士悄咪咪路過,一身白衣恍若身後剛飄過一隻豔鬼。

一位丹師含著嘴中的瓜子殼,他呆呆的問:“剛剛那是閣主吧?”

“他會不會聽到我們說的了?”有人麵色驚恐,壓低嗓子悄悄問。

“……自信點,把會不會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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