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

 

我其實不願變得成熟，因為我知道，成熟之後就再也回不去那種單純的美好了。可能受蕾的影響，我也討厭麵具之後的複雜，隻想簡單真誠的麵對這個世界。但人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更冇想到後來我會被“教訓”的體無完膚。有時我在想：如果不是櫻和蕾的存在，如果不是發生這些事，可能我還是一個不太用功學習的愛玩的幼稚的傻小子吧？不經意間，她們改變了我的人生。市也好省城也罷，說到底其實都是我們人生中一小段路而已，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論在哪努力都是對的，隻有強大了自己，纔能有把握命運的能力。同學自尋短見這事對全校師生的情緒影響很大，各班班主任都竭力安撫大家的情緒，同時冇有再對學習上無限施壓，但學習生活依舊緊張的進行著。這天，楊老師調了全班的座位，我和櫻已經不是同桌了。櫻找到老師說我在班潛力最大，她願意幫我更進一步提高成績，所以請求老師恢複我倆同桌。楊老師說了一番讓櫻震驚的話，她說是櫻的媽媽找到老師刻意要求把我倆調開的。並且楊老師還問是不是我倆在私下搞什不正常的關係。櫻非常非常氣憤，我從冇看過櫻如此生氣。她是紅著眼圈氣鼓鼓回來的。老師又把我叫去辦公室，拐彎抹角的問我倆是什關係。我開始有些雲霧，最後終於明白了，便斬釘截鐵的說我們關係很正常，並用最惡毒的發誓表明自己冇有說假話。我還告訴老師我的所有進步都源於櫻的傾力幫助。楊老師也猶豫了，她是欣賞櫻的，但又擔心萬一有什情況不好向她媽媽交代，最後就把櫻改在了我的前桌。這既冇有違揹她**要求又照顧到我倆的情緒。說實話這個舉動讓我挺吃驚，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老師在這方麵能信任學生是很難的。我們能爭取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楊老師又苦口婆心的告誡我們：必須以學習為主，必須再提高成績……。我們當然欣然應允。初三的我們已經冇有什假期了，時間彷彿永遠不夠用。每天背書，背單詞，做題，背公式，做卷子讓我的頭一直懵懵的。上次救落水小孩的事情市已經批下來了，經省同意可定義為見義勇為，獎勵每人五百塊錢同時享受中考加十分的照顧。我一直壓抑的心情總算有了一些放鬆。我用這錢請班長和櫻吃了頓大餐，一起慶祝了一下。剩下的交給我媽，把她樂的開心了好一陣子。傻蛋跟大多數覺得怎學都不會提高的同學一起，永遠那“放鬆”，該玩就玩，該睡就睡。我問他有什打算？他竟然說，初中畢業要去參軍了。這可著實嚇了我一跳。他說已經跟家人說好了，他們也同意他的想法，反正考學也不會有什前途，不如當兵鍛鍊鍛鍊呢，正好家一個叔叔在部隊，所以年齡差點應該也問題不大。他說從小就有當兵的夢想，而且他的身體也結實，確實是個當兵的好料子。我看他心意已決，即不再勸他，也許這條路對他是對的吧。蕾也支援他，認為他應該換條路走走，說不定對他今後更好。冬去春來，中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蕾父母的工作調動已經差不多了。她父親已先一步調到省城下轄的區政府上班，但職務降半級，母親也馬上能調到省城醫院，但要從急診科室做起。政府在家屬區也給她家分好了房子。她們全家戶口早已遷了過去，萬事俱備，隻等蕾的中考成績了。省城可是臥虎藏龍的地方，調動過去已經很不容易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為了蕾的前途還是為了他們自己。但應該說，不管蕾的成績如何，他們都會去的，大不了走個關係花點錢也能上。可是蕾並不是很開心，她對父母安排好的未來依舊很牴觸。中考前幾天，我已經冇什可複習的了，錯題本都已經做了好幾遍，各種題型也都模擬個遍了。考試當天，我強撐起信心緊張忐忑的進了考場。三天的時間是我第一次這嚴肅的度過。當最後一科考完我好像卸下了所有重擔，心忽然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結果怎樣我都不願去想了。回家的路上我、櫻、蕾和傻蛋像關了三年的小動物一下被放出了籠子，一路跑著跳著，釋放著心中的壓抑。夕陽給我們身後留下了一條條長長的歡快的影子。分別時同學們都很傷心，互道著保重。一部分同學會去縣上高中，少數能去到市，但最多的還是去了職高、中專、技校等等，也有不再唸書選擇去打工的。我們的命運就此岔開，很多人可能從此再冇交集，我也是第一次感到了離別的傷感。我已經忘記了班主任楊老師在最後一次班課上和我們說了些什，隻記得她始終和藹可親的笑著的表情。同學們大多是因為離別而感慨，有的忙著在互相寫著紀念本，有的還送起了小禮物。我的頭腦始終一片空白。我忘了最後一次怎走出的教室，隻模糊記得傻蛋在我旁邊有說有笑的樣子。成績出來之前，我們仨肆意釋放著。我們漫山遍野的笑著跑著，釋放掉所有壓力，不去想未來的一切。這期間有個小插曲，櫻好像習慣了拉我的手，在野外不好走的地方經常藉機要我拉她一會，如果隻是我倆我當然開心了，但是有蕾在讓我覺得有些別扭。班長起初好像並不在意，但後來讓我詫異的是，她竟然也會不經意間讓我拉著她，隻是不像櫻那樣明目張膽。我內心早已波瀾起伏，但也隻能裝作若無其事。時至今日我仍然還能很清楚的記得蕾的手軟軟的很纖細，握著的感覺非常舒服，而櫻的手更細小一些，大多時候感覺很冰涼，就像摸著一塊柔軟細膩的美玉，涼的讓人心疼。成績終於出來了，我們都很好的發揮了自己的水平，櫻還是年級第一，蕾和她就差了幾分，她倆遠遠超過第三名的分數，真是令人驚詫！我則是年級第八，相比她們差的遠一些，真是無奈。不久錄取通知也下發了。果然櫻和蕾如願考入省城唯一的重點高中。而我也“不負眾望”考入市的重點學校，而且見義勇為加的十分真的起到作用了，因為實際上我比錄取分數還少了二分，這基本也是我的極限水平了。有人歡樂有人愁，有的同學發揮失常，傷心不已。雖然我不算遺憾但一點都冇有高興的念頭。回到家我跟父母匯報了這個結果，他們可是高興壞了。父親很少誇過我，這次主動表揚我說：“不錯，你還算爭氣，好好學，將來好歹上個大學也算給祖宗爭氣了！”看他們那高興，也抵消了一些我的壞心情。我冇有說太多，簡單吃了點飯就去釣魚了，我想一個人靜靜。這個時間點水庫邊冇什人，我獨自一人一邊釣魚一邊思緒翻飛。我感慨如果要能和她倆還在一個學校該多好，我們還可以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學習，一起回家……可現實就是這無情，老天爺為什這“殘酷”呢？不過其實我也算幸運了，不然怎能加上十分考到市重點啊！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忽然後麵有人拍了我一下，嚇了我一跳。我趕忙回過頭，隻看到一張笑盈盈的小臉蛋，月牙般的眼睛和一對潔白的小虎牙。“你怎跑來了？”我很驚奇小櫻怎來這找我。“我給你家打電話，阿姨說你來釣魚了我就跑來了啊，怎？不想理我？”“冇有冇有，隻是奇怪。”我趕忙笑著讓她坐下。“你不會想不開吧？”她又擠兌我。“哪至於啊！我就是想釣釣魚而已。”“哦”。她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靜靜的看我釣魚。我其實是冇心情釣魚的，本來想靜靜，這下倒好，她在旁邊坐著我根本靜不下了。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她正看著湖水發呆，不知在想著什。“喂，你不覺得無聊嗎？”我試圖打破這個寂靜。“別說話，會嚇跑小魚的。”她盯著湖麵一臉認真的說。我們就這樣默不作聲的保持著安靜。大約半小時後，她拾起一顆石子打入水中，我驚訝的看著她，剛想問她怎成心嚇跑魚？隨即她的笑聲打破了這份沉寂。“誰讓你根本冇想釣魚的！”她狡黠的衝我笑著。“你怎知道我不想釣魚？”“剛纔你偷看了我七次，歎氣了三次，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個鬼精的丫頭！“我哪有？是你在我旁邊我冇法專心啊！”我故作委屈的樣子。“切，不承認算了。”她趾高氣昂的神態，根本不信。我把魚竿扔在一旁，索性不釣了。“你告訴你爸媽你考上省城了嗎？”我打算跟她聊會天。“嗯，說了，她們挺高興。”她的語氣好像說早上買了什菜似的平淡。“那你得住校了吧？”我繼續問她。她冇有說話，盯著水麵看了一會。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其實我家原本就住在省城，那是我真正的家。要不我也不是非要考過去不可。”我：“……”。冇想到她家就是省城的，好像我也從冇問過。“這兒其實是我的老家，我爸爸在這出生。我爺爺奶奶走的早，老房子早就拆了，廠後來給分配的樓房，一直冇回來住。”她像是揭開一個秘密的說著。“所以我爸媽願意來這個廠幫忙開發項目，支援家鄉嘛。不過也就還有一兩年他們就能完成任務了，到時候還會調回去。”聽她娓娓道來這些冇跟我說過的事情，我恍然大悟。“那……那你這一兩年不是就隻能自己住了？冇人照顧？”我有些不能理解。“那有什辦法？反正他們忙，也管不了我什！不過我媽應該可以早一些回去。”她倒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你就冇有什親戚可以照顧你？”我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的問她。“有，但我不喜歡讓他們照顧。還是一個人自在，習慣了。”她依舊語氣平靜。“哦，”我不置可否，也冇什資格和能力替她擔心。“那你家離學校遠不遠？天天自己回家安全嗎？”我還是不放心起她的安全。“省城到晚上人可多了，很熱鬨，安全的很，公交車也方便。”說完她隨即收起了笑容，露出惋惜的麵容。“要是你這個笨蛋在就好了，那樣就天天有人送我回家了，哎！”“……”。我又無語了，心瞬間又難過起來，是啊，誰讓我這笨呢！她看我有些沮喪，便歪過頭來露出可愛的小表情。“哎呀，逗你呢，就算你去了也是住校，怎可能天天送我呢？其實在哪上都差不多，關鍵還要看自己的努力。你其實一點也不笨。週末我去看你或者你來看我不就行了？反正就一小時路程。”說完衝我眨了眨眼睛。哎，這個鬼精靈似的丫頭！弄的我都不好意思難過了。“嗯，我一定會去看你的。”我也無奈的笑了笑。“回家吧，你一個女孩子跑到這來可不好，趕緊回去說不定晚上你爸媽會給你慶功呢。”我拉著她起來，撣落身上的土，拿上魚竿和她一起往回走去。這個暑假，雖然我依舊和她倆經常聚在一起，但始終患得患失的數著離別的日子，我們不再無憂無慮，不再開懷大笑。那時我才意識到，失去重要的東西纔會讓一個人成熟，根本不管你想還是不想。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經曆分別，我一直在惆悵以後冇有她倆的日子該有多無趣。她們則始終鼓勵我，安慰我。分別的日子分秒不差的還是“飛奔”到了我們所有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