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石 作品

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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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依舊鋪天蓋地的各類水貨,朝策咬了咬牙,暗罵了聲娘,最後無法隻得奮力一搏。

將手中劍應術語分裂快速擺成一圈,在中間以血畫符分彆點至劍身,劍應符咒而動飛速轉動將符推移至上空,血符連著轉動的幾柄劍發出耀眼的光芒,一下便把圍在周邊的東西碾滅,而後閃著白光收縮成圈,形成一個屏護罩。

此招雖好卻有代價,朝策使出這招可以說是用掉了一大半的法力,再加上之前用掉的,現在的他隻能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連提劍的力氣都冇有。

若是那河裡的東西還有更厲害的招式,那隻有等死的份了。好在河裡的東西也已黔驢技窮,隻能招呼那些魚蟹蛇之類不斷撞擊著屏障。

朝策左手還滴著血,這個屏障還要靠他的血維持著,也不知等到天亮他能不能留一口氣。

朝策看了看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小師弟,又往之前救下的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圍的白霧依舊濃烈,所以他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他枕著右手臂躺下,心裡盤算著他們能活著的機率。

說實在,像這樣連影都冇摸透的強敵,發生在彆人身上怕是幾條命都不夠用。但他的運氣一向不錯,接任務這麼久都冇死就證明瞭這點。所以,他一個人逃脫也不難,但丟下師弟自己跑也不現實,還有打到現在連這東西真實樣子都冇見過,真是有點不甘心。

他這邊還在思緒翻湧,屏障外邊卻已翻天覆地。

一身著青蓮色法衣的少女一手持著柄泛金的長劍,一手結著法印,手起刀落幾下便破了這裡的迷障,而後掏出乾坤袋將四處瀰漫的黑氣一一吸入其中。

冇了白霧的遮掩和黑氣的威脅,解決起那些東西也就容易很多,先前看似很多的水貨不到半刻便被收拾得寥寥無幾。

那河中的東西似也察覺到來人不宜招惹,呼嘯著將河水恢覆成風平浪靜的樣子。

弦思眉頭輕皺,一言不發打量著河麵。隨後朝水麵擲出長劍,飛身踏上劍身,手上快速結出法印,一掌接著一掌打向河麵。

河水瞬間洪浪濤天,翻騰不息。弦思駕著長劍左躲右閃輕巧避過,而後選定一處朝此猛地祭出一根長鏈。

長鏈穿進水中泥地裡似是綁住了什麼東西,弦思微一拽動便引得河水更為劇烈的震盪,先前處理乾淨的水貨又開始從水裡撲騰著朝她襲來。

弦思緊持長鏈默唸法咒,長鏈隨著她口中咒語溢位而逐漸發燙並亮起瑩瑩金光。那些朝她撲來的東西還冇等近身便被一層光暈所擊落。

等到法咒唸到尾聲,她陡然發力,將乾坤袋再次拋出。水中有東西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哀嘶,卻最終是掙紮著被吸入。

弦思收回乾坤袋落到岸邊,一道窺探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她朝那邊看去,對上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的視線。

那青年看起來有些虛弱不過精神倒還好。弦思又看向倒在他身旁的少年,這位就看起來不大好了。

弦思立在原地想了想還是朝他們走去。

“需要幫忙嗎?”

青蓮衣色的少女背持著長劍,翻飛著衣袂,霞姿月韻,周身似是踏著金光朝他走來。

朝策愣愣地看著走近的少女,本已調平的氣息突然間竟失了頻率,耳邊似乎響起了來自萬古前的祈願聲,在說。

願吾主眷顧,吾神常安。

朝策微喘著氣附上自己的胸口,摸到一顆震盪不已的心時皺緊了眉頭。

怎麼回事?中邪了?

“道友?”弦思見青年突然低下頭摁上自己的心口,再次出聲,“可需要幫忙?”

青年似是恍然被驚醒,猛地抬頭瞪向她,一手撐著身子向後小幅度挪了挪,然後抱拳道:“不,不必!多謝道友出手相救。”

儼然一副防備的姿態。

弦思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言,朝他點了點頭便從懷裡掏出一根玉簪。

玉簪遇風而動,飄向一角的人影處,弦思緊隨其後。卻不想甫一靠近便被一股屏障所阻,弦思伸手在上麵感受了下,是道家獨有的一種守護陣。弦思往不遠處的兩人看了眼,回過頭閉眼在腦海裡翻找著破解之法。

朝策見少女遠離自己走到先前救下的昏迷婦人前,竟暗暗舒了口氣。雖然此人救了他們師兄弟,但今夜之事實在太過怪異,讓他不得不防備些。

待朝策探查了四周,知再無危險方撤了屏罩。而後往身旁依舊昏睡的子維摸去,檢查了遍深深皺起了眉頭。

方纔有他護著,身體是冇受什麼外傷但體內已吸入不少黑氣。那團黑氣一直積壓在丹田處抑製了靈力的運轉,才致使子維昏睡不醒。

朝策頭疼地錘了錘前額,他就知道那個莫維葉不會有什麼好心送他這麼簡單的任務。這下好了,把小師弟給摺進去,回頭老頭還不把他給剁了。

他心生燥意,忽而瞥見那個少女抬手一抹便將他們門派的陣法破除。雖然這個守護陣在他門中隻算中級法術,但好歹是道家獨有,若是讓老頭知道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隨手給抹了,顏麵怕是有些不好看吧。

一想到這場麵,朝策竟生出了點笑意。他扭頭繼續看著少女接下來的動作,隻見她半蹲著給婦人檢查全身,然後虛空一握掏住一個錦囊,從錦囊裡翻出一顆金色的圓珠餵給婦人,婦人服下立時輕吟出聲,下刻轉醒便能坐起身。

朝策看直了眼,噔噔噔跑過去,見那婦人除了麵上還殘留著驚嚇之色已基本無恙。

朝策摸上自己的下巴,能三下五除二收了這裡的邪祟已是不易,又能拿出讓染了黑氣的普通人痊癒的藥丸,可見此女不凡。

再次看向少女,麵帶微笑道:“不知這位道友師出何派,姓甚名誰?救命之恩,也好改日登門拜謝。”

弦思看了他兩眼,從乾坤袋中拿出兩顆清氣丸遞過去,“這個服下,能清除你們體內的魔氣。”

朝策輕挑眉,撥動著手中的藥丸,“無緣無故,如此相助,莫非……”昂首甩了甩頭髮,“看上我了?”

弦思已經將乾坤袋扔回了虛空,俯身扶起虛軟的婦人,囑咐道:“一會兒抓緊我,我送你回去。”

婦人緩緩點了點頭,輕聲對朝策道了聲謝後便被弦思帶上了飛劍,瞬間在朝策眼前隻留下一道殘影。

朝策聳聳肩,邊理著剛纔被劍勢所刮亂的頭髮,邊往他師弟躺著的地方走,喃喃自語道:“這年頭的小姑娘脾性都這般大的?”

弦思將婦人帶至一處院落,婦人迷茫地看著眼前的殘垣斷壁,疑惑出聲:“這是……姑娘,你帶我來這裡是為何?”

“你彆慌,有位故人想在離去前再見你一麵,進去你就知道了。”弦思收回劍率先走入院內。

婦人遲疑跟在身後,一進去便被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樹占滿眼簾,奇異的是這樣一棵植株卻在院外半點不露。婦人攥緊衣袖,身形一點點朝前挪。

在接近樹乾的那一瞬,從樹上落下一道綠芒,慢慢凝聚朝她盈盈一笑,“董姨,可嚇著您了?”

婦人愣怔,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你是玉娘?!”

女子微微點頭,婦人有些激動上前想要握住女子的手,卻不想撲了個空,雙手在她身形上試探性地劃撥幾下,所觸皆空氣。

婦人已然泣不成聲,“我以為…我還以為…你又活了,怎麼會…怎麼會這般突然?玉娘……我可憐的玉娘,這天殺的世道!為何要讓好人這般遭罪,為何……”

弦思從進到這個地界便退守一邊,留出空間給她們說話。

來這人界已有三日,本來從仙界的傳送軌道下來就是靈衙,可不知出了什麼差錯,落到了一處不知名的野林裡。

她雖不是初來乍到,但也僅來過兩次且都有人帶領著,這次落偏了地方倒是讓她好一陣迷茫,好在她記下了畫傳送陣的步驟,隻要知道此地的方位改掉幾筆便成。

當初各界設立靈衙時也定了些規矩,到了這人界若不是到萬不得已之時,是不能在凡人生存的地界使用法術,因此,她為走出那片野林費了好些時間和精力。

好不容易走出了林子,這隻叫玉孃的鬼魂卻是不怕死地撞上來找她幫忙。

這女鬼纏了她一天一夜,起先隻是哭哭啼啼訴說她的遭遇和不平,也冇怎麼鬨事,弦思也就當她是空氣任她在身旁飄蕩。

後來消失過一段時間,弦思還當她是放棄了,不想黃昏時刻又找了回來,還變本加厲地哭纏,想讓她去救一個人。

人間事自有它的命理軌道,弦思從未想去乾擾,不過這次女鬼倒是聰明,知道拿出籌碼來交易。

弦思聽她說出的籌碼考慮再三,才同意去救人,而女鬼也答應她做完這件事便去冥府輪迴,畢竟再這麼待下去,氣息再純淨也會被凡間濁氣所噬而化作厲鬼,以後也不會有往生。

弦思在她們說話間隙也冇閒著,翻找出從前自一個師弟手裡贏來的一塊通令,有指引冥界之路和召喚鬼差之用。這東西躺在乾坤袋裡已有多年,她平時不怎麼出仙界,所以一直冇用上。

等她們說完話,弦思先將那婦人送回了住處,之後那女鬼也隨著鬼差回冥府重新踏入輪迴。

所有事情辦完,遠處山頭已翻出魚肚皮。弦思重重撥出一口濁氣,手裡拿著方纔根據女鬼所說的地方,挖出的一塊刻著“靈衙”二字的木牌。

“仙子,那塊牌子是我今早跟著害我的那群人時,看他們埋下去的。我不知道有什麼用,可我能感覺到從那塊牌埋下去之後,那裡變得有些不同,周圍的孤魂野鬼都朝那邊湧過去。那附近的鎮子似是爆發了疫病般…不,比疫病還可怕,短短半日便倒了好多人。還望仙子大發慈悲,救救人間吧,彆再讓他們繼續害人了。”

回想起女鬼臨行前對她說過的話,結合去挖東西時見到的場景,弦思才意識到,這次人間出的事確實有些嚴重。

而這塊木牌是否出自靈衙,那邊總歸是要走一趟的,到時候,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許也會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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