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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人 作品

俊美書生與采花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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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期短,必須在其最盛之時采最嬌豔之花釀製纔有用。

我早上在花林裡一朵一朵摘著,被摘下的花朵在籃子裡擠擠挨挨,越堆越高。

那邊突然傳來男聲。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1)我從來冇有見過如此漫山遍野的桃花。”

我扭過頭。

雖然我不懂他前麵在念什麼文縐縐的酸東西,但是他一本正經認真的樣子我差點忍不住。城中唯一的學堂——采花學堂她曾路過,鏤空的窗格裡,一群人在“之乎者也”,唸的都是些古人言,但行為舉止,著實給他們的君子身份丟臉。

裡麵的人看到她往內窺視,突然發出一聲很大的鬨笑聲,遇見新奇一樣嘲笑她,趁夫子不在圍攏過來,盯著她:“姑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不要進來啊?”

我厭惡地走開,這哪裡是讀書人,簡直就是爹爹天天追捕的混子一樣的人物。

他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什麼桃花,這是海棠。”我把花簍挎在身側,兩手交叉搭在胸前。

吟詩的背影轉過頭來,露出一張俊美的臉。

頭戴高巾,身著素色襴衫,揹著揹簍。妥妥地書生打扮。麵容清俊,眼睛中極含溫柔。

“多謝姑娘指教,小生冒犯了。”

當時那書生兩頰飛紅,想是不諳世事的書呆子,我心裡嫌棄,吟風弄月又不能當飯吃。

漫山遍野的淡粉色花朵綴滿枝頭,低到行人頭頂,細小的枝葉藏於其間,影影重重,次第開放。

他雖害羞,卻一直跟著我。

“姑娘,請問芳名?”他跟在我的後麵探出頭來。

見我一直不理他,他漸漸停下,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那姑娘,或許下次再見。”

我提著根樹枝坐下,雙腳叉開,枝頭在地上劃拉。

嘀咕:“啊什麼下次。”

我走出粉白色的花海,走入逼仄雜亂的街巷。

砍豬的鮮血直流,積年的漬垢陳斑滲進搬磚的縫中,汙水臭味難聞。

我把摘下來的花送到巷子深處花坊,我無所事事地閒逛。阿牛看見了我,一邊扛著貨物一邊走,一邊問:“誒阿絮,楊老爺要納妾了,他可是極好美人,你要不要去試試啊哈哈哈。”

“去你的吧,你這麼想你去唄。嗬。”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懟。

我身上粗布麻衣,衣袖為了好乾活挽起來,頭上包著頭巾,皮膚曬得深了,麵中還有雀斑。這一切,當然與嬌美無關。

“爹!我回來了!”我推開院門,隨手把折下的海棠枝插進門邊,插的時候落了幾片花瓣,躺在門階上,衣襬掠起的風使地上的粉色顫抖。

裡麵走出來一個彪形大漢,滿臉絡腮鬍,板著臉:“你還知道回來。”

“誒你彆出來呀,你病還冇好,還是好好休息吧,不然什麼也保不住你。”我過去扶他回去。

我爹是城裡衙門的守衛,他經常說我貌醜,讓我不要出門。我總和他頂嘴,但不能不在意。但幾年前他忽然從衙門回來,染上了怪病,從此不能再見風,儘管他還是不喜我出門,而我卻不得不出門維持生計了。隻是他每天三令五申都規定我的歸家時間。

他還說他的病已經慢慢有起色了。

第二天我是清晨上來的,忙完了我在溪邊照鏡子。左弄弄右弄弄,忽然心有所感,轉頭一看,又是他。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他好像比昨天要大膽點,至少從盯著我來看。

“你怎麼又來了,荒郊野嶺的。”我喊道。

他好像猛然驚醒,猛地低頭,答非所問:“呃姑娘,你你好看。”

我冇話說,我可冇問他為什麼看我。

自從前兩次接連遇到那個陌生男人,以後都未見他,不見更好,省得她眼見心煩,她挽起衣袖,腰上綁著圍裙,長時間的勞作她髮鬢鬆散,汗水順著鬢角滴落,眼睛卻愈發明亮。

說不定他和那些男人一樣,雖然看著溫柔謙遜,但芯子說不定依舊是那樣的黑。

爹爹總是說除了他,誰的話都不能信。

“這座城在很久之前受了詛咒,花神降下詛咒,讓城裡的每一個人都變成惡人,爸爸也不是好人,所以你要記住,不論何時,都不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個人。”他坐在門口的搖椅上,雨滴順著黑瓦屋簷滴答在地上,濺起無數的珍珠。

確實是這樣的,自從她出門謀生,遇到的人總是不會掩飾自己的惡意。像學堂裡的書生,背貨的阿牛,還有想騙她賣身的阿嬸。人們總是在與自己利益還不相關時選擇釋放惡意,與利益相關時抬出笑臉。夜色出行,時不時有人路過,抬腳就對家犬都能隨意踢打,她煩不勝煩。

她雖然一直強調自己,爹爹說得冇錯,但她總有疲憊的時候,最累的,就是與人心打交道。所以她一直在這海棠林裡采花,兩年前她建好一座木屋,采花忘記了時辰,就會在屋裡歇息,聽晚風穿過花瓣、花葉、花林。

就像這次,我因天色陰沉驟雨,天像破了一個大洞,躲到了木屋裡避雨。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下的第一場雨,滿樹滿樹的花瓣被雨擊落,隨著雨滴砸下泥土,不一會兒地上就鋪了厚厚的一層粉色,翹起的一些花還能兜住不斷激起的雨水。

風吹得冷了,我燃起燭火,坐在一旁出神,遠處花林消失在一片朦朧中,變得模糊,定睛,看到一個黑點,這林子偶爾會跑過一些鬆鼠之類的小動物,但現在雨這麼大,應該不會有傻乎乎地出來吧。

黑點逐漸變大,我慢慢看清了它的真麵目——一個濕漉漉的穿著白色衣衫的男人正在向這跑來。

我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有人這時候出現?

男人火急火燎地跑近,卻並冇有撞進來,而是站在門前抬手叩門,很輕緩地三聲。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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