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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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角再往底下拉一拉。”
“背挺直一點,臉側過去一點,看斜下方。”
攝影棚裡,燈光師打好光,寧笙舉著攝像機,最終選擇單膝跪在地上找到了最好的角度。
“彆閉眼昂。”
閃光燈閃了好幾下,今天的拍攝任務才終於結束。
“辛苦了。”
寧笙放下機器,活動幾下筋骨。
“給。”黎卿順手遞來一瓶礦泉水。
“你們公司新招的?”寧笙幾下擰開瓶蓋,單手搭在簡易的長桌上,手一撐,就坐在了桌子的一邊。
“對啊,百裡挑一,就選了這麼一個。”黎卿的眼神不自覺地飄到在助理的幫助下卸妝的小鮮肉。“你覺得他表現力怎麼樣?”
“挺不錯的。”寧笙給予評價。
“嘶。”礦泉水下肚,口腔裡卻感到絲絲涼意,隨即而來的手機下排大牙的一陣疼痛。
寧笙今天穿了件深紅色的吊帶背心,白嫩細長的手臂暴露在空中,此刻也變換著動作,手掌撫住了右半張臉。
“又牙疼了?”黎卿皺眉,這也不是寧笙第一次牙疼了,“都給你說過多少遍了,讓你去Peter那裡看看牙,每次給你約好了你都不去。”
黎請是寧笙的發小,比寧笙大四歲,從小就喝和她媽一樣對寧笙有操不完的心。
“這不是忙嘛,哪有你做大老闆輕鬆。”牙太疼了,寧笙說話的時候都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
黎卿從小就品學兼優,長大以後憑藉自己的能力加上審時度勢,開了家自媒體公司,旗下不少網紅近幾年爆火粉絲陸續突破千萬,她這個大老闆早就賺的盆滿缽滿。
自媒體公司,裡麵的帥哥小鮮肉應有儘有,但黎卿說那些個網紅也隻有皮囊能看看,雖然也有不少手下的人對她明裡暗裡有點意思,但都心思不大純。Peter是她出國留學時認識的混血,在國外頂尖大學讀了口腔,兩人相愛後,Peter為愛離鄉,跟著黎卿回了南城,開了家自己的口腔診所。
“你說說你,忙工作身體都不要了。”黎卿把視線放在寧笙身上,雙手抱胸,“你們家季驍也真是的,不知道關心關心你,我好久都冇見到你和他在一起了,你倆分了?”
“冇。”寧笙就回了一個字,卻感覺心裡像是有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一般,沉沉的。
“那你倆可得努力努力了,我身邊好多從校園走過來的情侶要不就是愛情長跑結束分了,要不就是結婚了。”
黎卿又開始把寧笙母親常年催婚的那些話術拿出來,寧笙乾脆盯著天花板發呆,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她和季驍現在的感情狀態,她冇對任何人說過。一是這是他們兩之間的事情,彆人插手進來也不會對現在的局麵有任何的好處,二是終究不想讓家人和朋友擔心。
特彆是母親,寧笙高中的時候死活要和季驍一起,早戀還被抓住,氣的母親高血壓都犯了。
得虧當時有江許攔著….
“Peter這次給你約了他們診所新來的牙科醫生,是他的同門師弟,你這次可必須得去啊。”
中央空調裡麵源源不斷地吹出冷氣,輕輕地拂過白嫩的皮膚。
不知是誰去把不遠處的窗簾拉開了,這才發覺,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正值下班高峰期,這場雨有可能會讓整個城市陷入堵塞。
“你聽我說話冇?”黎卿無奈地伸手戳了戳寧笙的手臂。
“聽見了。”
“那就說好了,下週一,你必須得去。”
寧笙點點頭,牙根又開始不儘的疼痛。
“Peter那天剛好出差,你就說找祁醫生就行。”
“知道了。”不過要想熬過今晚,下班還得去小區門口的藥店買盒止痛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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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工作室公休,Peter給寧笙約的治療時間在10:30,寧笙補了個美美的覺,睡到九點半才起床慢慢悠悠的收拾。
她這人就是這樣,平時有單子需要出外景,絕對早早起來提前一個小時到達,但除開工作,她還是喜歡慢慢悠悠的踩點。
寧笙今天冇化妝,立體的五官即使冇有粉末修飾也十分的完美。
揹著斜挎包推開診所門的時候,診所前台牆上掛的時鐘剛好指向10:30。
天氣不算好,一片天空都是陰沉沉的,寧笙怕下雨還帶了把傘,此刻把放在了前台收傘的區域。
“請問有預約嗎?”
“我找祁醫生。”
“請問是寧笙寧小姐嗎?”
“嗯。”
“好的,這邊請,祁醫生在1號診室等您。”
在前台的指示下,寧笙推開了1號診室的門。
醫生坐在工作台前看著電腦螢幕上呈現的口腔內部圖,背對著寧笙,隻留下寬厚的肩膀。
“祁醫生。您的病人到了。”前台小姐接輕聲說完,輕輕地關上診室的門離開了。
寧笙走到治療椅上坐下,回眸的時候恰好看見醫生轉身正對著自己。
那張臉,寧笙前兩天才見過。
“祁洲?”寧笙皺了下眉,雙手撐著兩邊的扶手,將身子撐起來,又往後麵坐了點。
“好久不見。”男人從抽屜裡拿出一次性的醫用口罩戴上。
他現在這副模樣,寧笙很難將他和前兩天在舞台上肆意敲著架子鼓的人相聯絡。
“你知道是我?”她好奇地問道,因為祁洲在看到她以後並冇表現的多驚奇。
“是有想過,但剛開始以為是重名。”所以有了心理準備。
寧笙點點頭,永手腕上的鵝黃色項圈紮了個馬尾。
頭頂刺眼的燈亮了,祁洲叫來實習助理,助理用吸吐的管子吸走口腔裡的唾液,然後又永恒管子按住寧笙的舌尖,好不讓它亂動。
探測儀進入到口腔內部,拍完了內部照片之後又被拿了出來。
口腔內所有的束縛在這一刻全都解開,寧笙趕緊將嘴閉上。
“你的大牙已經被蚜蟲侵蝕了,不處理的話會越來越嚴重。”
祁洲指著螢幕上的內部照片對寧笙說道。
平時張大嘴照鏡子的時候看不出來,這會兒內部的牙齒都在螢幕上展現的一覽無餘。
怪不得這幾天老是隱隱作痛。
“那為什麼我喝涼水豆牙疼?”
“因為大牙裡邊已經被掏空了。”
不知道時不時診所的空調冷氣給的太足了,寧笙感覺自己聽完祁洲的話,涼颼颼的。
今天治療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祁洲在工作台上填表單,寧笙坐在原處翻看著手機訊息。
回工作上的訊息,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
“你中午吃什麼?”
寧笙冇得到回答,疑惑之際,才見男人抬起頭,望著自己。
“你問我?”
“就你和我,你覺得我在問誰?”寧笙感到好笑地問道。
“看情況吧,下午冇預約,可能回家自己做。”
“要一起吃嗎?”寧笙的目光停留在手機螢幕上的團購捲上,餐廳就在附近,今天再不用就快要過期了。
天氣總是變得很快,原本灰濛濛的,再出來的時候,烏雲全散開了。
“您的菜上齊了。”服務員端上最後一道豬油炒白菜,就走出去拉上了簾子。
“動筷子吃,千萬彆跟我客氣。”寧笙帶著祁洲來了家川菜館,這家川菜館之前有團購活動,1元搶兩人餐,兩葷三素,寧笙為此熬夜蹲點搶到卷。
換是兩個月前搶的,當時想的是和季驍一起來,畢竟兩人都是川菜愛好者。
“你很愛吃辣。”祁洲幾乎十分肯定地說,用筷子夾了塊寧笙一直在夾的辣子雞嚐了嚐。
終究是和著各樣的紅辣椒炒的,味道十分鮮香麻辣,祁洲顯然低估了它的辣度,下肚的時候,耳根子連著脖頸都紅了,霎時間被嗆到,側身對著空氣。
“你不能吃辣啊?”寧笙眯了眯眼,像個冇事人似的繼續夾著辣子雞。
“能吃一點點。”喝了口熱茶,這纔好過了一些。
“那你吃這個,這個不辣。”寧笙給他夾了塊糖醋排骨,接著又夾了一筷子豬油炒白菜。
“謝謝。”
不愧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寧笙在心裡暗暗地想著,看著祁洲連用餐的舉手投足間豆透露著優雅和貴氣二字。
猝不及防的,對方也投來目光,寧笙怕尷尬,連忙偏頭,假裝在看玻璃窗外。
路邊停著幾輛車,時而有路人往來。
那輛黃色的跑車上,下來個踩著細高跟的女人,金黃的頭髮搭在肩上,身上穿著件緊身的連體衣,下邊的裙襬剛好到大腿根。
女生的眼睛盯著斜前方寧笙的視野盲區,臉上帶著笑意,是感到幸福的笑容。
正當寧笙以為自己連為了逃避尷尬扭頭都能被喂狗糧的時候,那故事的男主人公出現了,拿著束鮮豔無比的玫瑰花,毫不猶豫地走過來了走了女人一個擁抱。
他們並肩往遠處走,男人的手一直摟著女人的香肩,時不時低頭對她說著什麼,總讓女人感到害羞,不斷往他的懷裡躲。
“那人好像是…”
寧笙被祁洲的話拉回了神,略顯狼狽的收回視線,抓著湯勺,拿過祁洲麵前的瓷碗。
“這湯好喝,你多喝點。”
祁洲冇再往窗外看,隻是默默對寧笙點了點頭。
一切又恢複正常,祁洲認真品味著寧笙給盛的湯,寧笙小心翼翼地再往窗外看去的時候,已經冇有人影了。
玫瑰花…曾經有少年親口告訴她,玫瑰花要送給最愛的人。
所以在她十八歲成人禮上,她心尖上的少年敲響了她的房門,送來一大束競相爭放的玫瑰。
那天外麵下了很大的雨,路上積水又堵車,他為了不錯過她的生日會,一路上踩著自行車的踏板狂飆,幾次跌倒,皮膚和水泥地碰擦,白嫩的皮膚滲出血。
但少年有炙熱的一顆真心,將玫瑰花塞進她的懷裡,冇管身體上的疼痛,笑著對她說:“寧笙,我一定會讓你幸福。”
含著熱淚的少女寧笙相信了,這一相信就是七年。
可她方纔看見….說要給她幸福的男人,摟著另外一個女人。
祁洲放下手中的勺子,抬頭看著還在發呆的寧笙,冇有開口打擾。
一切都在不言中。
也許是玫瑰花開的太豔了,豔麗到,七年前的寧笙拋棄了放在家黎角落中那不知是誰親手包的滿天星花束,還有那張後來不翼而飛的賀卡,帶著些那些年,某些人所有的秘密,眼底,隻容納得下敢直麵表達愛意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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