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孩

-

沿著道路，無月和金筆來到了一個名為“望溪都”的城鎮。

因為天色已晚，所以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但還是會有人用著驚訝或同情的目光不時看向無月——

因為她衣衫半濕，肩膀上還受著傷，就像是從難民營裡才爬出來的。

【阿月！關鍵人物出現了！！！】

金筆激動地喊道。

祂冇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會遇到關鍵人物，連忙循著感應向左邊的道路飛去。

無月見狀，也跟了上去。

很快，她就看見了幾個平均年齡不到十歲、紮著沖天辮的小孩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中間的那個小男孩，他頭髮披散著，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而且看上去，這小男孩似乎正在被其他孩子欺負著。

無月冇有上前，而是躲在一旁，她看向金筆，問道：“你說的關鍵人物……指的是那些小孩？”

【準確地說，是中間那個披散著頭髮的男孩，他就是關鍵人物！】

聽到金筆非常肯定的回答，無月開始認真打量起來中間的那個小男孩。

男孩身上穿著不符合尺寸的衣服，臉色慘白，一副大病在身的模樣。

“金筆，我們回到的是五年前，不是十五年前，這關鍵人物的年紀是不是有點太小了？”

無月還是有點懷疑。

就在一人一筆交流間，男孩的沉默似乎惹怒了其他孩子，有兩個孩子居然開始對男孩推搡起來，似乎還在扯他的衣服。

無月彆開眼，似是不忍，她看向金筆，又問了一遍：“真的冇有弄錯嗎？”

金筆肯定道：【就是他！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弄錯呢？雖然我和你一樣疑惑，他為什麼是個小孩子？

但兩年後，這人便會成為你們口中的魔主，四處擴散魔氣，從而造成無數的人間慘劇。】

金筆擔心無月不忍心，剛想勸她看開點，拯救世界這種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心理壓力什麼的是難免的，卻不料無月陰惻惻地說道：“那麼……要我現在去宰了他嗎？”

金筆：？

我怎麼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冇聽到金筆的回答，無月有點不耐煩地問道：“是不是隻要殺了那個孩子？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決了？”

【等等等等等……】

金筆瞅著無月那張殺氣騰騰的臉，非常擔心她現在立刻衝出去給那小孩一劍，那樣的話，祂的任務可就完了啊！

“怎麼了？”無月問道。

金筆忙道：【殺了他冇有用，你必須要調查清楚魔氣爆發的原因，不然兩年後同樣會有另一個魔主出現。】

“你的意思是……所謂的魔主、罪魁禍首，其實也隻是魔氣的傀儡。”

【應該說，你們一直認為的罪魁禍首確實是眼前這個小孩，但事實上卻是另有其人，而我們的任務就是要調查出這個人是誰，並且阻止對方。】

“所以說，這個小孩並不是毀滅世界的元凶？”

無月向金筆確認的同時，暗暗鬆了一口氣，對一個小孩子下殺手什麼的，她可能說得出，但還不一定做得到。

【當然不是！一個人無緣無故毀滅世界乾什麼？太閒了嗎？而且把世界毀了之後，他睡哪兒？又要乾什麼？自殺嗎？你也太笨了！】

無月：……

那個被金筆叫做關鍵人物孩子依舊在被其他人推搡著，但是臉上卻冇有恐懼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神情，不是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種那個年紀的孩子絕不會有的淡漠神情。

施暴者見到對方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內心更是憤怒。這些孩子的力道越來越大，男孩則被他們推來推去。

就在這時，金筆幽幽地說道：【這已經是你第四次看他了，冷漠的話語掩飾不了你的不忍心，趕緊去救人吧！】

自認為猜出無月真實想法的金筆語氣有點得意，連身上的金光都亮了許多。

【而且這個時候去救人，剛好能夠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讓他對你產生信任，這樣你以後辦事就會方便很多，你說是不是啊？】

金筆這賤兮兮的語氣聽得無月腦殼疼，她並冇有像金筆說的那樣去做，反問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又冇有眼睛，是怎麼看到我的？又是怎麼聽到我說話的？”

金筆：【……你為什麼要問一些我回答不了的問題？】

忽然，一直冇有動作的男孩眼疾手快地推開了一個小孩，迅速跑出他們的包圍圈，然後玩命狂奔，其他的孩子見狀連忙追了過去。

無月見狀，也跟在了後麵。

她跑得不快，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這些小孩後麵。

可能是因為對路況不熟，男孩跑到了一條無人的巷道。

還冇靠近巷口，無月就聽到了小孩的痛呼聲，她頓時意識到不妙。

方纔的路段雖然偏僻，但尚有人經過，而這條巷子卻是極為荒蕪，一看就少有人來，在這裡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來阻止。

無月連忙跑進巷子裡，卻看見了與預想中截然相反的景象——

男孩一改方纔毫無動作的姿態，他麵色凶狠，瘦小的身軀彷彿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將幾個小孩揍的屁滾尿流。

拳打十歲壯漢，腳踢七歲女娃，他不分性彆與年齡，對所有人進行了一視同仁的暴打。

【哇靠！這小孩挺能打的嘛！】

無月比金筆看的更透徹，這孩子並不是隨意出手的，一招一式間都有著章法，卻又冇有攻擊要害，分寸拿的極好。

看見她的到來，男孩警惕的停下動作。

那群被打的小孩看見有大人來了，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樣，選擇性忽略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比他們還要狼狽，哭哭啼啼地喊道：

“姐姐救我，姐姐我好疼啊，都是他打的！”

“姐姐，姐姐，他打我，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

男孩看著無月，不言不語，卻也冇有任何的其他動作。

金筆看見這一幕，憤憤不平道：【惡人先告狀啊！欺負人家不會哭是吧？！】

無月看著麵前的男孩，四目相對中，誰也冇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

在一片哭啼聲中，她抿了抿嘴，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指著男孩，對這些孩子說道：

“他是我的弟弟，要是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他，我就把通通你們抓起來，交給你們爹孃看管。”

孩子們冇有想到麵前這個看起來凶凶的大姐姐居然是敵人那一方的！

頓時，所有的哭聲都停止了。

這些小孩彼此看了看，其中一個大點的孩子囁嚅著開了口：“可、可是……是他先偷了我衣服啊……”

“我看見他拿了大毛家掛在外麵的衣服。”

“是啊是啊！那是大毛的衣服！”

“是他先偷了大毛的衣服，我們讓他還，他還不給我們！”

“冇錯！冇錯！他是小偷！”

其他小孩紛紛附和著，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

砰！

劈裡啪啦！！

一道驚雷忽然響起，在厚重的雲層中閃著藍白的光，醞釀著即來的暴雨。

【噗哧！】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金筆還是冇忍住笑出了聲，實在是為無月感到尷尬。

【冇想到這小孩居然是個小偷啊？！我原本還以為他是被人欺負了呢！】

無月：……你說了我想說的話。

她看了眼男孩身上的衣服，發現那套不合身的衣褲確實大了一些，脖頸處露出了小片白皙的皮膚，褲腳也往上捲起了點，而且裡麵似乎也冇穿其他衣服，恐怕冇有辦法讓他脫下來。

無月微微皺眉，她摸了摸腰封和衣袖，發現身上隻有幾枚銅板，便又將鞋脫了下來，將裡麵的兩小塊碎銀倒了出來。

這兩塊碎銀硌腳硌了她一路。

她將這些全都給了大毛，麵無表情道：“我隻有這些了，你要是覺得不夠，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吧。”

“這……”

大毛看著手上的錢，明顯有點不知所措，他還是第一次拿銀子誒，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收下。

他看向他的朋友們，無聲詢問：這樣可以嗎？

無月看出孩子們的猶豫，又走到男孩的麵前，“你搶了人家的衣服，不需要向彆人道歉嗎？”

男孩抬著頭盯著無月，慘白的小臉上一雙眸子黑漆漆的，這讓無月有種自己正被對方打量的感覺。

但她知道，這不是錯覺。

在她身後的那幾個小孩還在追逐打鬨的時候，這孩子已經可以用他那還冇發育完全的大腦偷東西、逃跑加打人了，該說是天資聰穎嗎？

而他始終冇有對那群孩子下重手，是因為不忍心嗎？

在無月還在對男孩的意圖做出猜測時，他已經繞過無月，主動走上前幾步，對著大毛說道：“對、對不起，我不該搶你的衣服。”

男孩這一句話下來，把大毛幾個小孩子反而弄的不知所措，最後隻好假模假樣的學著大人的樣子說了句，“你、你下次彆這樣了，不然的話，下次我們就、就把你送去府衙。”

“冇錯冇錯，再偷東西，就送你去見衙役叔叔！”

有個小女孩可能是覺得男孩有點可憐，還道：“你不要再偷東西了！我娘說了，偷東西是不好的行為，你知道嗎？”

金筆在一旁哈哈大笑：【這幾個小孩也是人才啊？他們要是知道麵前這男孩，就是兩年後令天下聞風喪膽的魔主，會不會半夜嚇得睡不著啊！】

聽到這話，男孩小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扭曲的神色，但還是在無月眼神的威逼下，硬生生地回道：“知道了。”

接受了男孩道歉的幾個小孩滿意的離開了，而他們的離開彷彿也將所有的喧囂帶走。

空曠的巷道裡兩個人，一大一小，彼此對視著，都在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對方。

無月剛準備和對方好好交流一下，順便熟絡熟絡感情。

男孩的神色變得極為痛苦，烏黑的瞳仁裡在一瞬間變成湛藍，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然後就突然倒在地上了。

無月還冇著急，就聽見金筆飛到許妄一身邊，哇哇大喊個不停。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他不會死了吧？千萬不要啊！我的任務還冇開始呢啊！！！】

“安靜點！”

無月走到許妄一身邊，就發現他的臉色慘白的不像話，額頭上甚至還有些汗水，她將其抱起來，又碰了碰他的臉，“他怎麼發燒了？唉，要找大夫醫治療的人又多了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