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E耳朵 作品

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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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存私心,不會讓你們活著走出禱過山。”

肅殺的氣氛瀰漫整個院子,閻珊踏著落葉拉開二靈的距離。

“你若不是走狗,怎會有此物?”

楚靈左手提溜起一枚玉佩,太上老君座下心腹人手一份。倘若有了伴侶,玉佩一分為二,陰陽調和,魚目混珠。

宮舟惱羞成怒:“你何時...”

楚靈避開搶奪,快步走進屋內,玉佩被裹上一層離脂放置桌上:“母親如何一步步被控製,我親眼所見;父親為何手足相殘,我心知肚明。這個玩意,化成灰我都認得。”

煜天認得幻鈺,師父有個專門存放玉佩的箱子。不知為何,心中萌生起一陣壓抑感。站在麵前的妖靈背部蕭條,像是隨時會消散於世。楚靈眼神空洞的轉移視線,與他對視。京城裡最好的畫師也不敢保證兩三秒鐘的停留就能刻畫出一個人的麵孔,望著楚靈的背影,煜天心中大白,他朝思暮想的妖,是可以被畫出來的。

辯解已經無力挽回局麵破敗,煜天背上湛盧劍義無反顧的跟在他身後。他能做的,就是讓他的所思所想成為現實。

宮舟叫停楚靈:“那不是我的。”

“其實,我不是宮舟,我在人界的名字是宮素舟。”

宮舟曆經磨難昇仙後,冇能得到與人界不同的待遇。在寸土寸金的仙界,遍地是靈力天才,即使成不了大器,上千萬種補品與極品武器,什麼樣的天纔不能堆造出來繼承大統。像她這種人界的外來物種,冇有種族的強大支撐,隻能淪為仙界的觀賞品。

好在宮舟是真的有實力,仙界大會上連續三年奪冠便可成神,她便寄希望於此。第一年嶄露頭角後,頹令鞭進入大眾視野。不少仙族用豐厚的靈丹妙藥意圖收買她,成為自己族中最穩妥的墊腳石。不成想她一概拒收,三年後於神界一重一紙罪狀將仙界眾族打了個措手不及。

雖然犯事的幾個頭頭被拉下馬,但是族內形勢不是三兩個靈就能扭轉乾坤的。宮舟的雷霆手段將她的名聲推至一定高度,背後少不了那些名門望族的推波助瀾。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仙界接連不斷髮生禍事,擺明瞭要拿宮舟開涮,太上老君隻能丟卒保車將她貶下凡間曆練。

不入輪迴亦不可重返神界,她成為遊蕩世間的一縷孤魂。

煜天看了一眼楚靈:“我作證,她說的是真的。”

人界分為五大陣營,互相暗中摸索試圖徹底稱霸。宮舟以假麵目示眾,沈宗主認不出她。她冇有什麼大理想,六界將人界踩在腳下,倘若自己人再不互相包容理解,隻是一味為了地位互相殘殺,有點太殘忍了。

路邊凍死餓殍之多,到處都是戰火綿延之所。相比於古代冷兵器,如今修行之人針鋒相對,亂葬崗的數量不斷累積。這廂唱罷那方登場,不僅有五大宗族的篩選,生活裡地主剋扣工錢,遠處還有土匪劫持錢財,底層人民的日子苦不堪言。

尢昱百思不得其解:“以你的本事,小小人界還不是囊中之物?”

閻珊撂下白玉杯,活動了幾下手腕:“天大的本事,也是她自己習來的。”

煜天道:“那你何必在意這些,不想插手卻要徒曾煩惱。”

姬歲旻道:“是怒其不爭吧。”

宮舟眼神一亮:“對。”

“哇...哇...”

遠處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宮舟挽下頭髮,水邊的棄嬰聲音嘶啞,應該是哭了很久。

她冇照顧過這麼小的孩子,隻記得餵奶換尿片?長時間的修行已經讓她逐漸淡忘人類的生存習慣,成神後油水不是必需品,她的生活就是除暴安良和睡覺,其實神也可以不睡覺。

枯燥的日子讓她有點不知所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準備收養一個累贅。

“哇...哇...”

宮舟成功掉頭抱起嬰兒,女嬰雙手抱住她的食指,愁眉苦臉的小孩像是見到了媽媽,拚命的將臉朝食指上靠攏,這件事在十幾年後成為宮舟無數次嘲笑水邊的趣事。

尢昱插嘴:“你為何會收養她?”

“因為她有求生的**。”

拆開包在小人身上的被褥時,宮舟小心翼翼的學習著。裡麵的貼身片子既冇濕也冇沾上粑粑,嬰兒翻動異常,她很快領悟鬨人的時候是因為不舒服。宮舟小心翼翼的觸碰吹彈可破的嬰兒,一隻手托在底部,另一隻手附在後脖頸用作支撐。

在被褥與嬰兒後背接觸麵上被縫了一塊布,布料摸著凸凹不平,還帶有些許紅印,上麵寫道:

遙遠而又敬重的神,請賜予她您的怒火吧!光芒籠罩大地後,將綿延不絕的好運帶給齊連寨。

後麵跟了一趟幾扭拐彎的畫作,不知是畫符還是咒語。她這才注意到嬰兒後背正流淌著新鮮的血液,密密麻麻的紅點不知道真正的出血口是哪一個。宮舟意欲撕開血書,如芒在背的觸感令她指尖發麻。暗藏在被褥棉花裡的是數不清整齊排列的細針,它們和小販攤上叫賣的銀針彆無兩樣,每一根爭先恐後生怕自己的價值冇能體現,找不到一個好賣家。

眼下冇有能為嬰兒遮風擋雨的外衣,她隻能把嬰兒緊緊裹在懷裡,先去醫館查查有冇有彆的疾病。離她最近的一處村落內有一家醫館,當家的聽聞女孩的來曆嘴上不停的叫罵著造孽,學徒也跟著緊張起來,宮舟先墊上銀子:“掌櫃的勞煩您了,我得去給她置辦點尿片和衣物。麻煩問一下,您知道齊連寨怎麼走嗎?”

屋內坐在一旁吃糖糕的女孩搶答:“你朝南走,翻過兩個山頭,第三個村子就是了。你還是彆去那買東西了…那邊的人不好說…”

“小翠!去把今日學堂的書抄一遍,”門口走進一個二三十歲的男子,應該是女孩的父親,小翠悻悻離去,他為孩子的口無遮攔道歉,“你彆理她,小孩子們聚在一起講鬼故事嚇到了。齊連寨附近有一大片土地是荒廢的,你去了就知道了,彆認錯了。”

宮舟道謝後,隨手帶上鬥笠一步三尺遠的朝齊連寨奔去。

女人虔誠的跪在地上朝一幅畫祭拜:“你說那孩子死了冇,天要是暗了還冇嚥氣,神會降罪的!”

男人不當回事的躺在炕上休憩:“你敢去看嗎?王夫人都放話了,明年風調雨順,咱們那些荒地就能用上了。”

“兒子呢,又跑哪去了?”

男人如沐春風:“大驚小怪,陪王公子去做客了。”

女人一下子站起來:“誰讓他去的,到時候給我們招來一個童養媳你養阿?”

“頭髮長見識短,”男人懶散的掏出棉被下壓著的金條扔給她,“王夫人早就準備好了,你急個屁,真招回來了還省了彩禮,咱兒子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女人用牙狠狠咬了一口金條,還冇來得及欣喜,大門突然被踹開,男人瞬間變臉怒吼道:“****,誰啊,給你家奔喪阿踹門,家裡死了多少人急著找人抬棺材?”

冇人回答這段不堪入耳的話,從地上滾來一個球狀體,女人眼尖認出這是王小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兒子,你彆跟娘開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不可置信,壯膽撥開散亂的頭髮,王小二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放大,嘴角殘留一股血液流淌出來。

尢昱緊鎖眉頭:“被遺棄的女嬰是王小二的妹妹嗎?”

“不知道,齊連寨二百六十五口人,一個冇留,”宮舟老實回答,順便補充了一句,“那次好像是閻珊收的靈魂。”

尢昱不可置信的望著閻珊,宮舟冇放過這次機會:“王小二他爹跟你一個表情。”

閻珊掰掰指頭算算日子年份:“那次是我們第一次見嗎?我怎麼記得…”

宮舟撇頭看向她,心下有一股外人察覺不到的溫柔鄉:“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四月初六,齊連寨血流成河。閻珊第一次陪同出任務聞不慣這麼血腥的味道,捏著鼻子身邊跟著一隻鬼靈替她籌劃。男女按照老少排序,正當閻珊要帶隊回冥界時,一隻對味道較為敏感的鬼靈製止了她:“報告大人,附近還有未發現的靈魂。”

閻珊雙手一轉,子午鴛鴦鉞嚴絲合縫卡在手中,雙手並住形成弓箭。她右手拉弓左手穩住弓把,過程中一隻暗紅箭逐漸成形,仰天射出箭羽颯遝如流星,地麵上浮現箭羽留下的記號,直指齊連寨的母親河。

“不能去阿!神會降罪的,我們…你們都會遭天譴的…”

一時間靈魂們不受控製的反抗鬼靈,試圖衝出鬼靈肉牆將閻珊撕扯粉碎。

“你們這類見不得光的鬼,始終都要被我們踩在腳下!”

“踩在腳下!”

“踩在腳下!”

閻珊欲哭無淚,其他姐姐哥哥們是怎麼出任務的,為什麼她一出門就能碰上無賴。她讓一眾鬼靈噤聲,將不知天高地厚的遊靈儘數鎮壓。鬼靈得令四散開來圍成一個圈盤腿而坐,朝圓心施展靈力,齊連寨的孤魂們的精神頭瞬間消失。

閻珊走到河邊,扔下一串繩子,等了半晌重新打撈的時候,發現繩子蜿蜒數裡,女嬰們各種樣子都有。閻珊打開聚靈盒,將女嬰安置於內。怒氣沖沖的走過來:“這些孤魂賞你們了。

宮舟滿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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