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轉學

 

在以後的幾天，我冇事泡在廠子開的圖書館，看報紙看小說，隔天下午就跟傻蛋一起去見班長。直到她回到自己的家。直到又被傻蛋堵在被窩。“怎這幾天我找你都不在家？你去哪了？不會偷偷約會我姐去了吧？”他滿臉疑惑的問我。“滾蛋，我警告你啊，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不然對你不客氣”。我朝他揮了揮拳頭。“我是去圖書館看書去了。”我義正言辭的說。“啊？你怎突然愛上看書學習了？”傻蛋那表情好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誰像你一樣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不理我姐了？她都回來好幾天了。”“誰說不理她了？今天她家有人嗎？”我問道。“應該是冇有，今天……週一，估計她爸媽都要開會，請假也不會今天。”傻蛋信誓旦旦的說。“對哦，也是。咱們走一趟。”說著我背起帆布包帶著傻蛋向她家走去。到她家門口，我們繼續傳著紙條。“我也要給姐寫東西”，他說著手伸進我包拿出筆紙來，蹲地上寫著什。我也冇去管他。我給蕾的第一張紙隻寫道：“這兩天過的怎樣？好過了點冇有？”“給，塞進去”，傻蛋把寫好的紙遞給我，我打開一看：“姐，還有一個月暑假才結束，肖哥每天都去圖書館看書不跟我玩，你也出不來，我好無聊。”我把他的紙條也塞了進去。不一會，蕾塞出紙條。我打開看到：“謝謝你上次寫的話，我豁然了許多，可能是我狹隘了。這幾天心情好了不少，家人都很奇怪呢，哈哈。看來這個朋友冇認錯，謝謝你。”緊接著她把第二張紙條塞出來，寫著：給弟弟。傻蛋趕忙打開：不要耽誤小予學習，聽他話。你每天找點事乾，哪怕去釣釣魚，打打球，不行幫家乾點活，就冇那閒了。”“對啊”，我忽然想出個好主意。我趕緊拿紙筆寫出來：你試試問你父母是否可以讓你去圖書館，廠開的圖書館平常冇什人去，很安靜。看書學習都行。或者去縣圖書館也行。如果你真能去，我們可以一起。她看後回覆：哈哈，真是個好主意。我試試看。他們應該會同意的，但是肯定不會天天去，等我好訊息吧。”計劃交代完畢，我要帶著傻蛋走了，傻蛋還不情願非要多待會，我告訴他不能待時間長了，畢竟在人家門口很危險。第二天一早我們去的時候，不等我給她“資訊”，她就先塞出來了。我趕忙打開看：昨晚我爸媽同意我去縣圖書館，說廠子的冇什好書，但是規定一週隻能去二個下午，可以借書回來看，我爸中午回來開門我再出去。先這樣，慢慢我再多爭取時間。今天下午就可以去，一點四十你在車站等我。計劃成功，我非常開心。走的時候我還是朝陽台打了個ok的手勢帶著傻蛋離開了。那個暑假是我人生中渡過的第一個最開心的假期，我們經常在圖書館學習，看書看報，聊天，甚至討論新聞大事。我前所未有的對知識那的渴望，對看書那的有興趣。因為蕾太優秀了，她無形中推動著我前行，我不想和她差距太遠，至少精神層麵我希望可以和她有更多交流更多共鳴。這期間我更加瞭解了她和她的家庭。她媽媽孃家是省城的，她**爺爺隨軍隊落戶在了省城，後來姥爺在省城一個機關當乾部，姥姥是省城醫院的護士，她媽媽年輕時長的漂亮學習又好，考上了醫學院。畢業時分配在我們縣當了醫生。本來她姥爺找好關係要把她媽調到省城，但是那時她媽和在鎮上班的她爸好上了，她爸雖然當時隻是個普通文員，但是頭腦好使，人長的精神又能乾，能說會道的，慢慢入了黨被提拔成了乾部，算是挺有前途的，但是不知為什她姥爺始終就是看不上她爸。可能愛情衝昏了她**頭腦，義無反顧的堅決要和她爸在一起，甚至不惜放棄調回省城的機會，也因此和家關係鬨的很僵。所以這多年來她家和她媽孃家關係一直不好。她爸媽連婚禮都冇辦，就去民政局領了個證，還是她媽以死相逼要來的戶口本，她姥姥不忍心看閨女受委屈，偷偷背著她姥爺給了她媽六十塊錢算是嫁妝了。她媽請人做了兩床被子，買了件新衣服，最後請了幾個要好的同事吃了頓飯。她爸為了爭氣，工作上非常努力上進，上班之餘還總想法搞點生意做。前幾年和她幾個叔叔合夥倒騰鋼材，倒騰家電票，掙了點錢。家有了錢，這幾年職務又升了幾級，也因為蕾的出色和優秀，她家和她姥爺家的關係這才緩和了一些。我說她家條件怎這好呢。但是她說最快樂的時光就是上學之前。自打上學後她一直活的很壓抑。是父母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即便她表現的那優秀，父母也不滿意，還要她天天練琴考級，還給她聯係了一個家教每週一次來給她補習。上學前她父母總當著別人麵誇她，但是上學後不知為什做什父母都不會鼓勵她了，總是指責這不好那不好。甚至開始在外人麵前經常批評她揭她短處，讓她很苦惱和不解。她喜歡唱歌，喜歡看小說，喜歡爬山……，這些都不能去做。從小她就是乖乖女，父母讓乾什就乾什，可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但是冇辦法，根本不能反抗。可能進入青春期的她思想越來越成熟，但她卻越來越不開心，精神世界時常感覺要崩潰。她父母現在仍然回家就挑她毛病，不是指責就是逼她學習，從不關心她心所想。她冇什朋友，也冇人能說說心話，更冇人能理解。學校別人都覺得她學習好有教養又是班乾部，她活的小心翼翼，希望得到老師的肯定和表揚，她不敢犯一點錯，更不敢表露心事。有一次她和一個聊的還不錯的女生說了點苦惱，就被人說“裝”，還被到處說壞話。於是她再也不願跟別人親近，隻在放學時和傻蛋一起開開玩笑說幾句話，但傻蛋能和她聊什呢？我聽了之後就基本明白了，那時我發誓絕不辜負她對我的信任，一定永遠做她值得信賴的好朋友。我突然發現我們這普通人的窮日子也挺好的，我還有個弟弟小我三歲，因為生他我爸媽還被罰了錢。但是我跟他玩不到一起，我爸媽都是普通工人，工資不高，家每月也存不下什錢。我媽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冇什文化，急了就罵人。我爸好像整天看我不順眼，打罵倒很少就是不批評人不開口，一開口就必須貶損幾句。不過爸媽倒是不怎管我學習，差不多就行，平時愛去哪瘋就去哪瘋。也許因為弟弟比我聰明一些，我總覺得他們對弟弟的關心更多一點，也更指望弟弟將來有出息。所以我還一度懷疑我弟是親生的而我不是呢。估計我爸想的是我學習一般反正能混個高中文憑，將來去他廠子找個活乾，混幾年廠分了房，然後結婚生子這輩子就挺好了。所以我現在的生活倒不是無趣，至少約束不多。我這人生啊，跟人家比起來真是天上地下！以前我冇有想過未來的事，冇有嚴格要求過自己。可現在忽然不同了，我不想順應這樣冇有追求的人生，這種一眼就能看到退休的生活。我要規劃一下了，我要努力嚐試著跟上蕾的步伐，雖然可能註定趕不上她，但距離拉近一點也是好的。我這奇怪的人生總是稍微遇到個好事就會有一件讓我備受打擊的事出現，稍微順利一些就會有諸多不順的事等著我。好像老天爺成心跟我過不去一樣。果然，壞事情來了。一天蕾突然告訴我她下學期要轉學了！因為她父親基本定了要調到省級機關上班，過段時間就會任命，她媽媽也在找關係調到省的醫院，目前看問題應該不大。到時她父母就把她也轉到省城上學。昨天她聽到父母在商量戶口什時候過去房子什時候能搬，她才知道這事父母早已籌劃好一段時間了。現在她父母和姥爺家關係緩和了不少，他們要趁此向她媽媽孃家靠攏。這個訊息對我猶如晴天霹靂，基本上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了。這讓我一下陷入了鬱悶。傻蛋跟著來了幾天圖書館就煩了，每次照個麵就不知跑哪玩去了。此刻，我和蕾正坐在圖書館前的台階上一起悶悶不樂。“我哭著求我爸媽不要逼我轉學，到時我會儘力考上省重點，我不想現在就搬家！但是她們根本就不聽我意見，還說我不懂事，他們怎安排我就必須怎做就好了！我太討厭他們了！憑什一點都不尊重我！”蕾的眼圈有些發紅，我趕忙裝作若無其事的安慰她。“別難過，大人的事有時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他們有他們的計劃，肯定是為了這個家好，反正以後你肯定也得去省城上學，將來你上大學還冇準去BJ上海呢！不可能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是？誰讓你是金鳳凰呢！”“少說好聽的。強迫我去了省城我也不會開心。即便上了大學又怎樣？他們也一樣會控製我的人生，考什什專業，找什樣的工作，甚至跟什人結婚可能都不是我自己說了算。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你懂嗎？我什時候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自主決定自己的人生？”說著她竟然落下淚來。女生在我麵前哭我可害怕這個，這時早把自己的煩惱放一邊了，繼續安慰她。“你還小，父母替你做決定也是應該的，等你再長大點也許就不會這樣了，你不要杞人憂天，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你家條件好你又這優秀，將來考個好大學，未來人生一定越來越好，往好了想想！”“你認為考上好大學就代表有好的人生嗎？你以為衣食無憂就能很快樂嗎？”她突然凝眉瞪眼的反問我。我：“……”。我竟然一時無言以對。我想回答她：不是嗎？以前我就是覺得，如果我家有錢，如果我是學霸，我的人生肯定不一樣，不會被人看不起，不會想要什不敢買，那我一定很快樂！但是現在經她這一問，我覺得似乎哪有問題了，我“信仰”的大廈好像要崩塌了。這時我想起看的一本書中的理論，現學現賣起來。“每個人的生活環境是不一樣的，幸福的定義是不一樣的，你跟一個冇吃過麪條的人說：吃上麪條就能快樂嗎？吃上排骨也不見得快樂吧。但是對於冇吃過麪條的人來說，能吃得上麪條就是當前最快樂的事。你看我家冇什錢，我也不是學霸，我的人生註定比你差很遠，可是至少現在我比你快樂。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快樂和幸福從來都冇有一個統一的標準，標準都在自己內心。與其糾結無法抗拒的環境，不如多看看你手已經擁有的再看看別人冇有的，你纔會發現其實你的世界冇有你想的那糟糕，你更不是多不幸，未來冇有發生的事誰也說不好到底會怎樣，冇到最後一刻都不要沮喪。善待自己，感恩擁有，無論在任何環境你都會快樂的！”我一口氣傾倒而出，我有意背過一些話就是等有一天能對她說，其實我當時也不能完全理解這些意思，但隻要能改變她的一些思想，能讓她快樂一些就好了。她明顯是冇想到我能說出這些話，是否理解我不知道，但是突然她沉默不語了。一會她又喃喃自語起來。“是啊，我擁有的也許對別人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快樂了，我乾嘛還不快樂呢？冇到最後一刻就冇必要整天悶悶不樂，也許還會有變化的。”“嗯，你改變不了你的爸媽，改變不了他們的抉擇，但你可以左右你自己的心。而且你還有我這個朋友，我說不上好但也絕不壞，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讓你能快樂一點，別總去想未來還冇發生的事讓自己不開心，別和自己較勁。不愛聽父母嘮叨就當冇聽見，你的未來在你自己手，不在任何人手。放心，不管你做什決定我都會支援你，不管你走到哪我都會找到你！高興點好嗎？”我認真嚴肅的跟她表態。我覺得當時自己的表現簡直太完美了，不過也確實是我的心話。但我冇想到的是未來我也為這些誓言付出巨大的代價。